酒幹倘賣無
多麼熟悉的聲音
陪我多少年風和雨
從來不需要想起
永遠也不會忘記
沒有天哪有地
沒有地哪有家
沒有家哪有你
沒有你哪有我
假如你不曾養育我
給我溫暖的生活
假如你不曾保護我
我的命運將會是什麼
這是唯一一首能讓我落淚的歌。我每次聽都會想起遠在老家的媽媽。人都說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對於很小就為了文學夢想出來漂泊的我來說,沒有什麼節日的概念,因為從來不上班,也不上學,甚至連周末什麼的也不知道。所以對於我來說,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缺錢倍思親。
但缺錢的時候打電話給爸爸是永遠沒有用的,他隻會嗬斥我,指責我,告訴我混不下去就回來。雖然媽媽在當著爸爸麵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但是私下裏她會偷偷打錢給我,並且還要囑咐我不能告訴爸爸。
我之所以能夠順利地離開學校,在全國各地漂泊了十二年,追求夢想堅持寫作十五年,全都是靠媽媽。因為早些年,在剛開始寫作的時候我很鄙視金錢之類的東西,非常清高,寫了東西甚至都不願意去投稿。而人生在世,沒有錢還要講究節操,還要搞文藝四處漂泊,還不願意去工作,如果沒有人養活隻靠自己,那除了餓死就沒有別的結局了。
在所有人——包括爸爸在內——都認為我是在混日子不務正業的時候,隻有媽媽在默默地支持我去行走去寫作。所以很多年後,我發表、出版了無數的作品寄回老家的時候,媽媽非常得意地拿給鄰裏看,說,看到沒,我就知道我兒子肯定行的。爸爸隻是默默地翻了翻,歎了口氣,便不再言語。
我心裏非常清楚爸爸歎氣的含義。他應該是覺得,這麼多年他在我追求夢想的道路上設置了那麼多的阻礙,我還是做出了一點成績。他應該是在後悔,如果這十五年他不那樣對我,或許我會更成功。
當然這隻是我的假想。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堅持夢想堅持寫作是否正確,我之所以在堅持,很大原因是想證明給爸爸看,讓他明白他是錯的。同時也證明給媽媽看,讓媽媽不後悔她私下裏默默支持我保護我。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日本 2011年芥川獎得主田中慎彌。田中四歲喪父,由母親獨力照顧,高中畢業後從未工作,隻是留在家中讀書及寫作,未成名前一直由母親供養,長達三十餘年。田中於 2007年出道,處女作《圖書準備室》入圍芥川獎,第二本小說《冷水羊》則獲得第 37屆新潮新人獎,2008年分別憑《蛹》及《斷了的鎖鏈》獲得川端康成文學獎及三島由紀夫獎,其後多次再獲提名芥川獎,2011年第五次獲芥川獎提名時,終於憑《共食者》贏得第 146回芥川獎。
當時整個中國文壇都在討論田中,說他有點酷似韓寒,一樣的特立獨行。很多少年想要模仿田中,同時也有很多人批評田中,說他是文學寄生蟲,一直躲在文學的世界裏,不知道盡自己作為人子的責任。
當時這件事對我震動很大。我爸爸雖然在,但因為一直不愛管我,甚至阻止媽媽管我,所以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起碼在我有所成就之前,爸爸跟不存在一樣,隻有媽媽在心疼我。從十四歲退學到十七歲開始發表文章,再到十九歲開始出書,雖然文學的路走得還算順暢,但是我們都知道靠寫作維持生活非常難,所以在 2011年之前,也就是說在我 24歲之前,我都是和田中一樣靠媽媽養活著。
別人批評田中的所有話都被我用到了自己身上,我發現自己也是一個文學寄生蟲,為了文學夢想,逃避現實責任。
當時我還看到一個說法,說是每個徘徊在麗江和大理,妄想拯救自己破碎靈魂的年輕男女,老家都有一個流淚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