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的真名不叫七七,七七真名叫莫鬱,莫名其妙的莫,鬱悶的鬱。七七是她在網絡上招搖撞騙時用的化名。就像者行孫跟孫行者是同一隻猴子一樣,七七跟莫鬱是同一個野丫頭。
第一次對七七產生印象是我剛失戀那會兒,那真叫一個悲痛欲絕。那女孩一聲不響就跟別人好上了,如果不是因為她新交的男朋友比我強壯,我真想咬她兩口。當時身邊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我就到網上發泄餘痛。寫了個名叫《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帖子貼在了論壇上。回帖者頗多,但幾乎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句子,唯有七七的回複與眾不同,發人深省。她寫的是:把心打掃幹淨,讓後來的人住進去。
我當時想這一定是個飽經滄桑,深得情場心訣的人。也許她能教會我怎樣在被甩之後仍舊保持樂觀的心態。我留言告訴了她我的聯係地址。
半個月後,我收到一封信,筆跡娟秀,是一首詩:
捕風
北國綻春枝,雪色虛空。
故鄉近低簷,夢中虛空。
星影襲墨硯,詩句虛空。
潮浪逐寰宇,露香虛空。
薊馬無望欲捕風,世界虛空。
信末留下了她的地址。看完信我心中大喜,暗想也許我是丟了芝麻撿了西瓜。我也照她的風格,抄了首詞寄了過去。
秋風詞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這是我打娘胎出來讀到的所有詩詞歌賦中最喜歡的一首,我滿以為她看了那詩會將我視為知音,然後回信寫一些相見恨晚之類的話。誰知信寄出去一個月了,仍舊不見回複。
心急難耐之下,我又到網上給她留言,說如果那詞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數日後得到回複,她說她根本沒收到什麼詩呀詞的,倒是收到了幾封書友會的信。然後我繞著彎兒讓她明白,我想知道她的電話號碼,她爽快地告訴了我。
用一個無眠的夜晚,我準備了一肚子甜言蜜語,撥通了她的小靈通號碼。可是聽到電話那端奶聲奶氣的應答後,我立刻變得語無倫次,張口結舌了。記不得那天我們說了什麼,隻是給她打完電話後,我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一個小女孩子喝娃哈哈的場麵。是追這個小丫頭,還是繼續孤枕難眠?我困惑了。
寫到這裏有必要交代一下我自己的情況。本人於公元 1987年麵世,至今已達二十餘年,如今住在一間不足四平方米的房子裏。交通工具是一輛破舊的捷安特自行車,通信工具是一部隻能接不能打的電話,沒有電腦,沒有 MP3,一進我的屋子,就像回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牆上糊著報紙,牆角放著一台十四寸的黑白電視,一打開全是雪花,非得拍兩巴掌才能出圖像,出了圖像就沒了聲音,出了聲音又沒了圖像,慘不忍睹!我靠給一家雜誌畫插圖勉強度日,幻想著突然有一天成名成家,財源滾滾,帶著老婆雲遊天下。好了,不講我了,太殘忍了。
得到七七的電話號碼後,我咬咬牙從二手市場上買了個手機,用短信的方式向她發起了進攻。我需要從愛情中獲取靈感,用來創作,而愛情中不能少了女人。雖然她尚且年幼,但智商情商不需要 ISO9002國際質量體係認證也達標了。
從短信中我得知七七在一所師範藝術學校學鋼琴,那學校距她家甚遠。早熟的性情使得她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她很想有個可以傾訴心事的朋友。
我向她示意我想做她的護花使者,她沉默良久,然後發來了十八條愛情條約:
1.不許對我說“滾”,否則你先給我滾!
2.不許對我說“你招我煩了”,說這話的時候你已經先招我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