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2 / 3)

同桌對顧問這些寶貝書籍心生向往,問能不能借給他一閱。顧問說你看它太費力,我口頭給你講的就是簡潔版,還能給你解答各種疑難,這些可是免費的。

公元一九九三年的夏天色彩繽紛,關鍵是有那麼多女孩子的裙子五彩斑斕,像夏天的蝴蝶在你眼前繞來繞去,看得人眼花繚亂。而我們的英語老師是位剛從師專畢業的姑娘,這姑娘長得不算頂漂亮,但是顯得清純時尚,長發如瀑,仿佛緊繃的琴弦,根根帶有天籟。她皮膚白皙,腰肢婀娜,尤其說話的聲音宛如經過英語的打磨而更加珠圓玉潤,動感十足。那聲音常常已經離去了,卻似乎還在你的耳邊響著,繚繞不絕。

我的同桌對這隻遠遠比自己大的尤物產生了濃烈興趣,入了迷,若真想吃到這獵物是不可能的,不過變相騷擾滿足自己那顆騷動的心還是可以的。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空氣中充滿了飽含著生命芬芳的大喜悅,和由大喜悅產生的不能抑製的悸動,每個人都在這悸動、顫動的光芒中沉醉、癡迷,不能自拔,喃喃自語。每個人都喝了一杯這夏日醞釀的醇酒,醉成女兒紅,一句話,每個人都做了一場輕似自在飛花的春夢。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鮮豔奪目,我們英語老師的紡綢裙像朵喇叭花,在教室過道裏像一朵雲飄來飄去,誘人得很,輕薄得很,夢幻得很。當飄近我的同桌時,這廝正好坐在過道邊上,他裝作向老師請教問題,一麵把準備好的一塊碎鏡片放在腳尖上,而腳尖就伸到老師的裙下。他故意坐著沒有站起來,這樣老師在講解時他一麵深深吸取這個性感尤物散發的青春體香,一麵不時低頭瞟瞟自己的腳尖,做得那麼渾然天成,好像用心諦聽老師的教誨並陷入思考的樣子。

這節課下了後,該同誌歡欣鼓舞,轉過身來和我們幾人談論心得,他小聲說:“哇,你們知道嗎,我們老師今天穿了什麼顏色的內褲?粉色的。嘻嘻嘻”他像牙齒痛,“我看得清清楚楚,純三角耶!好精致。”

顧問的同桌罵了一句:“淫賊!”我敲了他一指頭:“流氓!”而顧問顯得見多識廣一笑了之,評論道:“見到內褲就激動成這樣子,如果沒穿內褲你還不流鼻血了?”

哪知同桌恍然大悟,點了一下頭,說:“是啊,聽說現在不少放蕩女人夏天裏麵都不穿內褲呢,我們英語老師為什麼不這樣讓我也看一次?”

過了幾天,同桌又施陰險詭計,說這次內褲換了,是黑色的,過幾天又說是紫色的……他能知道英語老師換內褲的頻率,夏天一般來說是三天,他感慨道:“老師真好啊,內褲換得這麼勤,我他媽的半個月才換一次!”

顧問說:“你換也是因為夢遺吧,否則也要半年。”

同桌承認自己夢遺過,並且常做春夢。

平心而論,同桌雖然下流、粗俗,但還算真實,因為青春期的男孩子基本上都做過類似的夢,至於夢中的女主角是誰,有時真由不得自己控製。而看起來靦腆害羞的女孩子,難道就沒有做過類似的夢嗎?我不相信她們沒做過。所以遇到一個美麗性感的女教師可能在夢裏幻想著和她在床上編故事是正常的,那就是個編故事的年齡嘛,可事實上又有幾個願意承認呢?你說這些他們會罵你流氓,並迅速把你劃入令人不齒的陣營,這樣也同時顯得自己清高、規矩、正派!

因此從這個角度講同桌是我們那個時代的異數,可能那時候他就與國際接軌了,我懷疑他上一輩子是美國人,要麼怎麼沒有一點中國人的含蓄呢?

男生宿舍在三樓,沿著格子窗可以眺望到樓下的中央院子,經常有男生在床上玩,臨窗下眺,對女人有窺視之樂。男生們對樓下的各個女人做經典點評,當看到一個又粗又矮的水桶腰女生或者說上下一籠統的女同學時,我同桌的擔心是:“這家夥以後怎麼和老公做那個呢?傳統的男上女下吧,腰那麼粗,進度大,費力;男下女上吧,騎在上麵還不把你壓死?那就是泰山壓頂,壓不死你也喘死你。”

顧問說:“瞎操心,本來就喘氣。”同桌大罵一聲:“日他先人,喘上加喘還不成了哮喘病?”另一位說:“你以為哮喘病是怎麼來的?就是這麼來的。”顧問畫龍點睛道:“這位仁兄改寫了醫學史上的一道新命題,原來哮喘病是性病的一種,或者是性病的並發症!”同桌道:“你是婦科專家啊。”大家都轟地笑起來。正當大家歡聲笑語時,同桌的神情突然異樣了,隻見他瞳孔放大,

目光定定聚焦在一個點上,像老虎發現了獵物。我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原來樓下有一個女同學。該女生清秀脫俗,無與倫比,於是我們所有人的眼睛在同一刻被點亮,灼灼地,然而安靜地放光,仿佛在這一刻我們都把自己淨化了,大家沒發出一絲聲音,似乎靈魂也被帶走。隻見此人身著一件十分得體的玫紅西服,鮮豔柔和而不奪目,襯著她那雪白的臉龐素雅萬分,真個如瓷瓶裏插了枝五月的石榴花——這個比喻有點俗,關鍵是石榴花比起她來太俗氣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使任何化妝品黯然失色,你相信這是上帝的精心製造,否則不會拋光得那麼好。

我發現同桌首先定住了,像停止了呼吸,微張著嘴,不動,如同挨了白展堂的一招葵花點穴手,又像現在電腦的死機狀態。這個女人的高雅和純潔可能完全征服了這個流氓庸俗卑劣的靈魂,把他的心也提高到一個嗓子眼的高度。人家已經走開蹤影全無了,他還傻怔在那裏,顧問大拍一下他的腦袋,說:“完了,完了,迷住了,這下魂兒不知道掉到哪一層地獄去了!”

同桌笑了一聲,罵一句粗話,還過神來,問道:“這是誰呀?我怎麼沒有見過?”顧問果然無所不知:“這是三班的,就是我們本校校花。你真孤陋寡聞!”天呐,我也不知道有這樣一枝校花,可能護花使者太多了,平時罩著沒讓我們看到。

同桌泄氣了,悶了一會兒,但接下來的一句卻是:“媽的,不知道還是不是處女?”

此話大煞風景,大家都覺得這家夥俗不可耐,猶如平靜的倒映著綠樹白塔的湖麵被一粒石子攪亂了。

有人罵道:“狗日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交配,豬啊!看著賞心悅目不行嗎?”

同桌也意識到這一點,羞赧了半天,說:“看著倒是賞心悅目,就是越看心裏越空虛啊!”

顧問道:“怎麼的?能讓你小子看看就不錯了,你還有其他什麼想法!”

同桌黯然傷神,大家也都沉默了,似乎剛才那女人引起的美感又被她本人剝奪了——她這麼美,可是與你無關,你隻能看看。難怪沈從文說美麗總是使人愁。

傷神之餘,同桌浩然長歎:“不知道這校花以後嫁給誰,歸誰享用,未來的那個男人可有福了!”

顧問學者一般總結道:“天下的女人分布如一座金字塔,越往上麵的越漂亮高貴,也越少,隻屬於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咱們普通老百姓,隻配找塔底下泛泛的女人。”

這句話就像萬有引力定律一樣正確,無往不利。在場的雄性動物——才到發春期剛剛懂得向雌性求歡的動物都沉默了,上了一節人生無比莊嚴、犀利的一課。

後來同桌又幽怨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今年才十六歲,要結婚最早也得二十二歲,還有六年時間我才能正式過婚姻生活,這六年多難熬呀!兄弟我熬不過來了,走不出這雪山草地了……”

最後一句把大家逗樂了,“敢情你是紅軍長征啊?沒有頑強的意誌怎麼走得出去,隻能先死在草地上了。”

但同桌可能的確憋壞了。有一天他竟然公然摸了一個初一女生的頭發,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不大是隻摸了頭發而沒有摸其他地方,說不小是誰見了這個可愛的女生好看的頭發都想摸一把,男人人人心癢而沒有摸,他竟然膽大妄為地先摸了,實現了別人沒有實現的願望,所以引起了人心的妒忌和不爽是想當然的。

其實我的同桌之所以摸一把是有基礎的,他與這個低年級妹妹尚有一麵之緣,以前交往過,兩人認識第三天下午他憋不住,再次跑到人家教室前去晃悠,正好這女生從教室出來,他在外麵截住人家。該女生這天下午又正好洗了頭,長發飄飄,迎風披拂,煞是好看,而且頭發也非常爭氣,亮麗光澤,聞之清香撲鼻,觀之不忍釋目,我的同桌當場就被迷倒了,看著小妹妹笑靨如花,賊膽一時膨脹數倍從手臂上傳導出去,最終使他在錯誤的時間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很迅速地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準確地說應該叫撫,因為他本來想順著捋,表示愛憐之意,愛憐的意思有兩層——愛慕和憐惜,可見我的同桌骨子裏頭也並非完全是個流氓和粗人,還很懂得憐香惜玉。但心裏怎麼想的別人不管,這一摸就出了問題,他把自己摸成了名副其實的流氓,該女生如花笑靨瞬間萎枯,花瓣紛紛謝落,隻剩下枯盤一個,骷髏般對著他,並學著魯迅的“橫眉冷對千夫指”,把眉毛和眼光都化成了利器,紛紛刺去。該女生怒氣衝衝掉頭走掉,給了他一個優美無比的轉身,並連頭發也瀟灑地劃了一個圈。這美麗的頭發,劃圈時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