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麵前,遞給我一部手機。我認得,那正是土匪用的那部三星W629。
他說:“這是小陳今早在他叉褲裏麵找到的,裏麵有他昨晚在十一點半和十二點半分別拍下的照片,我想照片中的這幾個人,就是昨晚跟蹤他的那幾個人,或許你認識。”
我打開手機圖片夾,其中果然有很多張昨晚從十一點半和十二點半分別拍下的照片。打開來瀏覽,突然發現其中一張照片呈現出了三個男人的臉,其中中間一張是那麼的熟悉。
那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屬下,時任工程技術部副部長的卓瑪。
突然明白土匪昨晚被人砍殺,是因為上次砸車事件,被卓瑪報複。
想也沒想的,我出了酒吧,然後包了輛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一百五十公裏以外的縣城,我要看看卓瑪這會兒是在哪裏。
當然,我沒有把我的行蹤告訴任何人。
當趕到工地以後,小馬說卓瑪出去辦事了,還沒回來。
我就坐在工地上,等卓瑪回來,雖然我知道我永遠也等不到他回到工地。
兩個小時過去,卓瑪還沒回來。我就問小馬,卓瑪到底去了哪兒?
小馬吱吱唔唔的,說可能是去建設方某個領導家。他說工程要結束驗收了,得提前活動活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我就一巴掌刮在小馬的臉上。
這一巴掌下去,小馬老實了,終於對我說了實話。
原來,這個工程,他們根本沒有自己去做,而是轉承包給了另一個當地的包工頭。
為了能提前完成任務回到公司,卓瑪在和那包工頭簽合同的時候,私自拿出了五千元錢,足足把時間提前了一個月,然後私自回了省城,把小馬一個人留在了工地,還賄賂了他三千塊錢。
實在氣極不過,我又給了小馬一個耳光。
我說:“你娘養的,長能耐了啊,三千塊錢,你就把老子給賣了,老子以前是哪裏虧待你了?”
小馬一個勁兒的認錯,哭了出來,拿出了卓瑪賄賂他的那三千塊錢,可憐兮兮的說:“方哥,我也是沒辦法啊,我要是不答應,卓瑪那狗日的,黑白通吃,不剝了我的皮才怪。”
“那老子剛來那會,你怎麼不跟老子說實話?”
“卓瑪不讓我說啊。”
我罵小馬,邊拿出手機,給土匪的老板打電話。
我說:“吩咐你的兄弟,全城搜捕,發現號牌為×AF5104的藍色哈飛路寶車,及土匪手機裏三個男人照片上中間的那個男人,廢了他。”
土匪老板就連連點頭,說:“好兄弟夠義氣,我這就吩咐下去。”
然後我打電話給土豆,詢問土匪的情況。
土豆告訴我,他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隻是以後,恐怕很難站起來了。”
“很難站起來了?為什麼?”我問。
“他除了身上多處中刀,他還被挑斷了腳筋,醫生說,就目前,尚無這方麵的連接手術。”
聽完土豆的話,我眼前突然就好像出現了土匪坐在輪椅裏,老遠朝我傻笑的樣子……
毫無理智的,我朝小馬吼叫,我說:“日你媽的,你知道嗎,就因為你,我一個兄弟,昨晚被卓瑪那狗雜種砍了,身中多刀,剛剛檢回一條命,還被挑斷了腳筋,以後都站不起來了。”
小馬睜大眼睛看著我,一副不相信的眼神。
我揚手一耳光,又打在他的臉上。我說:“走,狗娘養的,跟我回公司去。”
我就把小馬帶回了公司,然後讓他在公司大會上,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大家麵麵相覷,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會上,孫華打卓瑪的電話,一連幾次,都是關機。
五天以後,公司張榜公布,卓瑪被除名,小馬被扣罰一個月的工資獎金。
隻是在第二個五天以後,我們還是沒有找到卓瑪的蛛絲馬跡,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留一點痕跡。
每天下班,我都去陪著土匪,陪著他說說話。我知道我愧欠了他,一輩子。雖然他現在還不能說話,可他能聽見我的話,聽懂我在說些什麼。多年相依的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聽懂的呢?
土豆也每晚都來,在我離開的時候。隻是他每晚都對我說上同一句話,他說:“方休,別太自責,其實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可是走這樣的路,遲早都會有這樣的下場,隻是不巧被你趕上了而已,我想土匪知道,也不希望看見你這樣。”
我搖頭,沒人能夠理解我此時的心情,愧欠一個人,是無法彌補的遺憾,我能夠做的,是怎樣讓愧欠的那個人釋懷,然後自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