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眉來到幼兒園,靜坐在外麵,靜靜的等候,終於,她聽到下課的鈴響,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露出笑容,第一個接走了小天。
“媽咪,怎麼就你一個人?李叔呢?”小天牽著她的手疑惑的問道。
“陪媽咪走走不好嗎?”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接受了事實,真正麵對殘酷的事實,心眉知道,以後,她都必須一個人過,現在,她需要小天的陪伴,給她支持的力量。
小天昂頭看她,心眉怔怔的看著這張小臉,朦朧的迷霧再次籠上眼眸。
禦,如果你不在了,為什麼你不來找我,哪怕是夢,起碼,讓我再見見你,為什麼你連一個夢都不給我?你總是食言,冷禦,你的話,我不會再信了。
冷禦,我不想愛你了,可以嗎?如果你再不出現,我真的不要愛你了……
“媽咪,爸爸,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小天對冷禦的印象,其實並不怎麼深刻,隻是現在的他,知道了親生的含義,他更多的感情,是通過與冷禦唯一的一張照片尋找。
裏麵的爸爸,很愛他,小天知道,記憶雖然朦朧了,但是照片中的爸爸,對他的愛,是勿庸置疑的。
心眉點頭,腳步停頓了下。
“小天,你想爸爸嗎?”
“媽咪想爸爸,小天想,小羽兒也想,媽咪好累。”小天懂事的低語,緊緊握住媽咪的手,似乎在給心眉力量;媽咪每天都很忙,小天記得以前,爸比在的時候,媽咪即使忙,但是每天都會做他喜歡吃的給他,但是現在,他有時候甚至幾天都見不得媽咪,媽咪太忙了。
心眉抱住他,心痛、愧疚的抱住他,守著的一切,到底,有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已經不在了,奶奶都認命了,媽也認命了,隻有她,還活在過去。
“媽咪,不哭,爸爸不在,媽咪還有小天,還有小羽兒,我們陪著媽咪。”小天擦掉她的眼淚,紅紅的小嘴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小吻。
心眉點頭,牽著他的手,慢慢的走,突然頓住。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尼克一雙碧眸落在小天身上,小天也好奇的看著他。
看到小天,尼克真正驚訝了,他們的兒子,這麼大?六七歲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兒子,那輪廓,那神韻,但是他們不是才結婚兩年嗎?
“尼克先生有什麼事?”心眉淡淡的問道,握緊了小天的手,一雙紫眸再次浮現。
“我……呃,那份報告……”尼克難得的結巴,他以為失了標,欠的已經還給她,但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他反而更加的愧疚。
“尼克先生不早就知道了嗎,何必明知故問呢?”心眉略帶嘲諷的笑,擦身而過。
尼克後退幾步,擋在她麵前。
“你要幹什麼?”心眉依然淡淡的,以著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NING,可以告訴我你們的事情嗎?”尼克突兀的問道,傷心絕望的她、為了找尋丈夫不顧一切堅韌的她、甚至此刻,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她都讓尼克疑惑。
心眉依然波瀾不動,眼尾淡淡一掃,唇角彎彎,“那與你無關。”
尼克一滯,拉住她的手。
“放開。”心眉怒喝,使力掙脫自己的手。
“放開我媽咪。”小天也加入,手裏掰開尼克的手,一雙黑眸倔強的看著尼克。
尼克有刹那的恍惚,手不自覺的鬆開。
這個小男孩……
“小天,不要理他,我們走。”心眉拉起小天的手,投給尼克警告的一瞥,趕緊帶著小天離開。
“NING,我沒有惡意,當初我早就告訴你,安東尼不是你丈夫,是你不信非要驗什麼DNA,現在結果也出來了,你不能將氣撒在我身上。”尼克亦步亦趨的解釋。
“我有嗎?”心眉冷笑,“他不是我丈夫,以後我不會糾纏你們,而你,為什麼要糾纏我們?”心眉停下腳步,指出疑點。
老天,尼克簡直服了這一家子,犀利的讓他招架不住,他總不能說,他擔心她、他愧疚吧?尼克煩躁的耙了一頭金發,他隻是,隻是……就是心軟了,該死的心軟。
心眉眯起眼眸,不說她還不知道,一問才知道這個尼克為什麼要跟蹤他們?之前他不還躲著他們?那剛剛她與安東尼的事,他也知道?
“那個……我剛剛跟丟了安東尼,以為他會來找你,所以才跟蹤你,你也知道,安東尼除了會法語什麼都不懂,我怕他迷路了。”尼克很快的找了借口,很鎮定的回應心眉的問題。
心眉眼中布滿狐疑,上下打量他,來到他的綠眸,趕緊移開,她總覺得尼克的綠眸好像會攝人心魂,一看就迷失了心智。
“那現在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裏,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心眉厲詞,不給他好臉色。
尼克看著母子的背影,小天偶爾還轉過身看他,那張小臉,對他很好奇,尼克朝他笑笑,說真的,沒有看到小天他還覺得真不欠她什麼,一看,才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管理那麼大的一個集團有多麼辛苦。
那天,她根本就不是減肥,而是……這道纖細的背影,尼克想起潔絲,天使般的潔絲,第一次尼克覺得,原來,世界上,真的不存在天使,如果有,也不是潔絲,而是……但是,他不是天使,他隻是一個俗人。
“什麼,他不是冷禦?怎麼可能?肯定是醫院搞錯了。”白媚一聽簡直要發飆,拉著心眉的手就要找醫院算帳去。
心眉拉住她的身子,臉色幾乎透明,顫抖的唇,道出那個,她逃避了兩年的事實,“他死了,白姐,他真的死了。”
心眉說不出那個令她心痛甚至心死的名字,唇瓣被她咬出了一個很大的傷口,血很快冒了出來,滴在身上的白衣上,暈染出一朵鮮豔的紅梅。
“心眉,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來,不要傷害自己。兩年,已經夠了,是冷沒有福氣,當初,如果不是穆嚴,你也不用承受那麼多,都是他們這些個臭男人,總是傷害你。”白媚連穆嚴也罵了進去,趕緊抽紙巾給心眉擦拭。
心眉搖頭,頹然的坐下,埋入白媚的懷中痛哭出聲:“白姐,他說,他會一輩子牽著我的手一起走過的,他說他永遠也不會丟下我,他要女兒,我給他生了,我遵守我的諾言了,為什麼他連小羽兒的存在都不知道就丟下我們,他這樣算什麼?他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們……白姐,我恨他,好恨好恨……我不要再愛他了,好辛苦,我好辛苦……”心眉聲嘶力竭的哭喊,不停的捶打著白媚,心好痛,好痛,這種淩遲的痛,她要怎麼解脫。
“好,心眉不要他,哪怕他回來,心眉也不要愛他,讓他後悔去,哭吧……哭出來……”白媚安撫著她,任由她發泄,再不宣泄,她多麼怕心眉會崩潰。
冷禦,你要是還有哪怕一丁點的感應,你就給我滾回來,哪怕死也要給死滾回來——白媚狠狠的咬牙切齒,想起那張相似的臉。
突然,她推開心眉,堅定的看著她:“心眉,安東尼在哪裏你知道不?”
心眉抽抽噎噎的,“白姐找他做什麼?他不是冷禦,真的不是。”除了那張臉,他什麼都不是。
“一份報告根本說明不了什麼,我們重新找家醫院重新做,我就不信,還真撞邪了。”
心眉搖頭,“他的手,甚至是他的胸口,都沒有疤痕,白姐,他說,為了我,哪怕連心他都可以掏出來給我,這裏,是他給我的承諾……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心眉死死的抵住自己的胸口,安東尼不是冷禦,他不是。
“那些都隻是表麵,你是冷最親密的人,他是不是,你比誰都更清楚。不要讓這些蒙蔽了你的判斷,好嗎?”白媚捧住她的臉,給她信心。
心眉怔怔的看著她,冷禦的氣息,安東尼的氣息……刹那的,心眉有些迷糊,安東尼的擁抱、他叫她心兒的那種悸動,他說,他要當她的丈夫,這一切的一切,曾經都是那麼熟悉,隻要不看他的眼睛,她真的會以為,那是冷禦在與她說話,哪怕他的中文說的拗口,那是冷禦在說話啊。
心眉分不清了,到底,是因為他的麵孔,還是,安東尼就是冷禦?她亂了,真的亂了。
“白姐,我怕,怕……”
“不要怕,心眉。你接受了冷死去的事實,你知道嗎?你很勇敢,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不要管什麼疤痕報告,就用你這顆……”白媚握住她的手來到她的胸口,跳的那麼急促,心眉還沒有死心,她隻是怕了,怕希望再次破滅,怕接二連三的幻滅。
“用你的心感受他,不要排斥他,哪怕,他的眼睛告訴你他不是冷,你要克服所有的表相,你們那麼相愛,你們有兩個孩子,除了你,沒有人可以給你答案。”白媚用信任而堅定的語氣告訴她。
“白姐,我會用心去判斷,如果他真的不是——”心眉淡淡一笑,掛在眼尾的淚滴,是那麼的晶瑩,那麼的執著,“我會認命。”
“好,白姐支持你,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拿出你的魄力,如果安東尼真是冷禦,他們一定會後悔惹了寧心眉的。”
心眉陡的抱住她,真誠道:“謝謝你,白姐,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嫂子,他們今天要回國。”電話那頭的史尉告知。
“好,我立刻趕過去。”心眉掛上電話,趕緊朝t市的機場而去。
兩天前同白媚說好之後,心眉一時傻眼,因為她沒有安東尼的聯係方式,招標會主辦方那邊隻有尼克的名字,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一下子,他們兩人又仿佛憑空消失一樣。
無奈之下,隻能繼續守株待兔,想不到今天,他們真的要回國了。
心眉匆匆趕到機場之際,隻見安東尼一臉麵無表情,尼克一臉菜色,史尉在一邊很悠閑,實則有點無聊,沒辦法,語言不通。
安東尼看到心眉,紫眸閃過驚喜,尼克臉色更加蒼白,這個女人怎麼反反複複的,果然夠陰狠的。
“心兒……”安東尼已經叫的琅琅上口,心眉心口一悸,就連史尉也驚訝的看著他,隻有尼克臉色比死人還死人。
“安東尼……”心眉朝他伸出手,語言不行,他們用眼神,如果他真的是冷禦,他會看懂她想要說什麼的。
“安東尼,潔絲還等著你。NING,安東尼還有一個未婚妻在法國,請你不要再糾纏安東尼。”尼克英語跟法語,交替的完美無可懈擊。
心眉看也不看他,隻是看著安東尼,他站起來,頎長的身子,一身黑色的悠閑服如同暗夜中的野狼,閃動野性而滿足的光芒,那是,狼尋找到一生伴侶而散發的獸性光芒。
眾人隻覺眼前黑影一晃,下一刻,世界上最純的黑與白交融,心眉從未有哪一刻像這般確定,他是安東尼,他也是冷禦,這懷抱的悸動,冷禦才能夠給她。
心眉拉著他的手,在尼克呆滯的目光中,離開機場。
尼克後知後覺的看著一黑一白的身影消失在麵前,正要追上去,史尉擋住了他的去路。
“尼克先生,你該上飛機了,請吧。”史尉親自押送他去候機室,上次的教訓他可是銘記在心。
“我可以告你們非法禁錮,現在我不想走了,不行嗎?”尼克可不會那麼傻一個人回去,還不被巴蒂給挫骨揚灰,渣都沒得剩。
史尉冷笑,正想要壓著他進去,尼克突然大叫,引來保安的注意,畢竟史尉身後那些兄弟一身的黑衣,早就引人注目了。
史尉低咒一聲,惡狠狠的揍了尼克一拳,看到他吃痛的悶哼,像抓小雞一樣,壓著他出機場。
不要回去,那他就盡盡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他一番,史尉磨拳霍霍,尼克覺得天都快塌了。
“你有印象嗎?”心眉手上捧著一本法語書,臨時抱佛腳,說著拗口的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