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向陶嵐說明,半小時前在白石橋附近的一條街上,發現了蘇菲的屍體。她被撞得麵目皆非,皮衣上濺著鮮血,赤著雙腳……
在蘇菲的挎包裏發現了她的護照和通訊錄,通訊錄上有陶嵐的名字和住址。
陶嵐慌裏慌張向警察證明了全部情況。
警察做了筆錄,並讓她簽了字。
警察說:\"我們有搜查證,搜查下你的房間。\"
陶嵐點點頭。
陶嵐在保險箱內發現有蘇菲的指痕,並在陶嵐喝過的咖啡杯中發現了麻醉藥的痕跡。
蘇菲是一個間諜。
陶嵐聽到這個訊息,簡直有些傻了。
保險箱內有一些有關原子彈的資料,這些資料一定被蘇菲竊取了,資料完好無損,蘇菲身上一定有攝像裝置。
警察匆忙返回公安局技術室太平間。
蘇菲的屍體從太平間冷凍庫中抽出來,被平放在一個屍床上。掀開白布單,露出了她赤裸的屍體。警察撩開她滿是血汙的長發,用布擦去血汙,露出了兩隻絕望的眼睛。鼻梁被撞蹋陷,櫻桃小嘴豁開一個大口子,耳環已剩半個。
警察徐徐掀開被單,發現肚臍處有一個小血窟窿,滲出殷殷血跡。
\"問題就出在這裏,剛才僅以普通車禍遇難者處理,沒有顧及這些,這是工作的疏忽。這裏原來藏有一物,極可能是微型攝影機。那麼是誰取走了這微型攝影機和膠卷?又是誰製造了車禍?為什麼會迫不及待地害死這個同夥呢?!\"
\"特務們已經聞到了一些味道。還好,他們盜走的僅是二級保密的材料,因為按照規定,一級保密的材料是不能帶到家裏的。\"
在公安部的一間辦公室裏,李部長正同負責保衛原子彈研製專家組的特工小組成員研究案情。
30歲的龍飛接著說:\"既使是這樣,也有理請有關部門對陶嵐同誌進行教育,因為她的特殊工作性質,是不能隨便結識和交往外國人員的。\"
李部長說:\"我同意龍飛同誌的意見。研製原子彈的工作至關重要,這關係到社會主義中國的前途,根據毛主席的教導,中國要想真正自立於民族之林,成為反帝的堅強堡壘,就必須擁有原子彈,我們擁有原子彈不是為了進行核訛詐,而是為了對付以美帝國主義為首的世界反動派,即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原子彈既是真老虎,又是紙老虎,我們在戰略上要藐視它,在戰術上要重視它。如今黨中央毛主席發出最新指示。要在我國的大西北建立核基地,進行核試驗,這是英明偉大的決策!特有大批科學家、科技工作者以及各條戰的先進分子陸續開拔那裏,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這次四人專家小組成員都是優秀的核科學家,這些人是中國科技的中堅,社會主義祖國建設的棟梁。你們的任務光榮又重要,就是不惜一切生命代價,保護好這些人的安全,將他們安全護送到目的地。這次中央專門拔了一節專門軟臥車廂,掛在客車中間。路上會有人協助你們工作,你們也要與列車車組黨支部隨時保持聯係……\"
李部長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敵人也不會睡大覺,你們的對手是非常狡猾和隱蔽的,既有潛伏特務,又有外境特務,恐怕比估計的還要複雜嚴重得多。印尼人蘇菲的死給我們敲響了一個警鍾!樹欲靜而風不止,在蘇菲的通訊錄中發現了一個梅花的植物標本,這是否意味著梅花黨卷土重來?……\"
站在龍飛旁邊的高個子肖克有些性急,不住地咂巴嘴,\"梅花黨?!……\"
\"對,梅花黨,我去中央開會,有關梅花黨的情況,由龍飛向你們詳細介紹一下,他了解梅花黨的情況……\"
李部長匆匆告別出去了。
肖克、路明和女公安人員淩雨琦圍住龍飛,讓他講梅花黨的來龍之脈。
英姿勃勃的龍飛坐在桌前,呷了幾口茶,向大家進起梅花黨的故事。
\"1948年國民黨反動政府在崩潰前,曾秘密成立了一個特務組織,因為國民黨黨旗醒似梅花,故稱梅花黨。蔣介石最初的本意是想讓梅花黨取代中統和軍統。這是一個極為詭秘的組織,基本上是單線聯係,主要任務是潛伏大陸,蔣介石計劃退到台灣海島,反攻大陸時以作為策應。每個梅花黨人都有一顆梅花標誌,或在肚臍、乳房、臀部印有一秘密梅花,用特殊藥水塗抹才能顯現,或戴有梅花像章或發卡,或穿有梅花樣式的衣飾,總之,梅花是他們的旗幟和標誌。梅花黨主席白敬齋是浙江紹興人,中統出身,是蔣介石的謀士。他有3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長女白薔,次女白薇,三女白蕾。梅花黨副主席黃飛虎是山東臨沂人,行伍出身,原是軍統少將,他有兩個羞花閉月的女兒,長女黃櫨,次女黃妃,這5個女子各有姿色和手段,是梅花黨的聯絡員,號稱'五朵梅花'。當時我正在南京中央大學新聞係讀書,是地下黨員……\"
風雨飄搖的1948年秋天,南京,這個曆盡風霜的帝王之鄉,在人民解放軍隆隆的炮聲中震顫。秦淮河畔失去了往日的繁華,如今顯得淒清。畫船、粉妓不知流落何處,家家閉戶,樓巷一空。隻有大自然仍然展現著它的美貌,紅楓、黃櫨、梧桐、白楊、銀杏……紫金山上紫紅、深紅、桔紅、橙黃、古銅、翠綠……中山陵一頭鑽進濃濃的秋色之中。莫愁湖畔的榆柳,雨花台上的林木,呈現出各種各樣斑斕的色彩:青的翡翠,綠的碧綠,黃的金黃,紅的鮮紅,似蜀錦齊紈一般,簇擁著畫棟雕梁,繡幕珠簾。
中央大學門口。出現一個青年學生,他身穿筆挺的西服,係著一條花領帶,顯得瀟灑英俊。他就是龍飛,當時二十多歲,正在中央大學新聞係讀書。一輛黑色轎車嘎然而止,車上下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學生,穿著黑色的旗袍,旗袍上繡滿了梅花,她拎著一個沉重的黑皮箱。
她叫白薇。白薇拎著皮箱走來。
白薇問:\"同學,新聞係在哪兒報到?\"
龍飛說:\"我也是新聞係的,咱們是同班同學。\"
白薇高興地說:\"太好了。\"
龍飛說:\"我幫你拿,新聞係在二樓。你叫什麼名字?\"
\"白薇。\"
龍飛問:\"白色的白,微笑的微?\"
白薇笑道:\"我可不愛微笑,草字頭,下麵一個微笑的微。\"
龍飛笑道:\"噢,頭上頂著草才微笑。\"
白薇問:\"你叫什麼名字?\"
\"龍飛。\"
白薇眉毛一揚:\"一定是屬龍的,又屬龍,又騰飛,這條龍夠狂的。\"
龍飛說:\"我是雨天龍,不能騰雲駕霧,你是本地人嗎?\"
白薇支吾著說:\"我也說不好。\"
\"那是江湖人。\"
白薇問:\"你呢?\"
龍飛回答:\"蘇北人。\"
兩個人來到二樓。
白日,教室內上文學課。
老師正在講屈原的《離騷》。
白薇在座位上埋頭看《色情間諜》。
龍飛坐在她身後座位上。
老師叫道:\"白薇。\"
白薇慌亂中答了一聲\"到\",匆忙站了起來。
同學們哄堂大笑。
《色情間諜》的書落在地上。
龍飛恐怕別的同學看見,悄悄把書拾了起來,放進自己的座位裏。
老師眯縫著眼睛問:\"屈原跳的是什麼江呀?\"
白薇回答:\"密西西比河。\"
同學們又是哄堂大笑。
老師又問:\"後來人們用什麼形式紀念這位偉大的愛國詩人?\"
白薇回答:\"劃船。\"
同學們又是大笑。
一個同學戲謔地說:\"還遊泳呢!\"
龍飛小聲提醒白薇:\"劃龍舟、吃粽子。\"
白薇說:\"劃龍舟、吃粽子……\"
同學們又是一陣大笑。
老師說:\"好,你坐下,注意聽講。\"
下課鈴響了。
龍飛在操場上找到白薇,把《色情間諜》的書還給她。
龍飛說:\"白薇,這種閑書還是少看,要注意聽課,我不願意你出醜。\"
白薇臉一紅:\"你真是鹹(閑)吃蘿卜——淡操心,你也來數落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
白薇拿著書噔噔地走了。
龍飛望著她的背影有點惘然。
第二天她的態度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
下課鈴聲響了。
樓道裏,白薇追上龍飛。
白薇問:\"龍飛,昨天你不生我的氣吧?\"
龍飛笑笑說:\"沒有。\"
白薇說:\"我昨天身體不太舒服,今晚你有事嗎?\"
\"沒有。\"
白薇說:\"我請你吃南京板鴨。\"
晚上,一家餐館內。
龍飛和白薇正在吃板鴨。
白薇說:\"我很喜歡吃板鴨,我天生就喜歡吃鴨子,什麼北京全聚德的烤鴨、便宜坊的掛爐燜鴨、還有什麼鹹水鴨,是鴨子我都喜歡吃。\"
龍飛說:\"白薇,你怎麼喜歡穿飾有梅花的旗袍,咱們班上的女同學穿的旗袍上的圖案有牡丹花、樹葉、菊花、玫瑰花。\"
白薇說:\"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嘛。新年快到了,學校搞聯歡晚會,劇社要排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讓我演朱麗葉,你演羅密歐怎麼樣?我看你派頭演羅密歐最合適。\"
龍飛苦笑道:\"這可是愛情悲劇,結尾太悲慘了。\"
白薇憂鬱地說:\"悲劇更能給人以震撼的力量。\"
龍飛說:\"雨果的《悲慘世界》、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托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看後都給人帶來一種憂鬱的色彩。\"
白薇說:\"這都是文學作品,文學作品者是騙人的,騙讀者和觀眾的眼淚,現實生活又是一個模樣。龍飛,我就喜歡和你合夥,你就做我的羅密歐吧!你英俊,又有男人的魅力。你演最合適。\"
龍飛說:\"好,我答應你,我可是丫環的身子丫環的命,演不好可別怪我,別又拿身子不舒服搪塞我。\"
白薇說:\"人家真的是身體不舒服嘛,這星期體育課都沒上,來,給你塊板鴨吃,喲,這可是塊鴨屁股!\"
兩個人開懷大笑。
元旦聯歡晚會。
龍飛和白薇在台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
兩個人繪聲繪色的表演引得觀眾一片熱烈的掌聲。
演出結束,同學們抱以掌聲和鮮花。
白薇牽著龍飛的手頻頻謝幕。
晚上,龍飛送白薇到胡同盡頭。
四外無人。
白薇緊緊擁抱龍飛,熱淚盈眶,她在龍飛臉上吻著。
白薇顫聲說:\"龍飛,今晚我太幸福了,我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你就是我的羅密歐!\"
兩個人熱烈接吻,吻如雨下。
龍飛送白薇來到一條街市,附近停著來接白薇的一輛豪華黑色轎車。
龍飛問:\"你為什麼不住在學校裏?\"
白薇咯咯地笑著:\"我不告訴你,這是一個小秘密!我的秘密太多了,就像一個個問號把你拴住了……\"
她說完,輕盈盈地飄走了……
龍飛疑疑惑惑依依不舍地望著她。
春天悄悄地來到南京,綠瑟瑟的樹林在飄動,敗葉在腐爛,黃色的、紫色的、粉紅色的野花在潮濕的草叢中開始探頭出來。整個原野上,從鄉村的院落裏,從滲透了水分的耕地裏,從高高的山脊上,到處可以聞到一種潮濕的發酵似的氣息。無數嫩綠的幼芽從褐色的泥土裏鑽出來,在融融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田野裏灌溉的潺潺的流水聲,就像是一曲發出悠揚的音樂。一條蜿蜒的小河,奮力掙脫開它的一切束縛,水草、泥石、橫木,永無休止,不知疲倦地向前奔流著。野雁在盎盎地鳴叫,啄木鳥在篤篤篤地敲,彎腿的小山羊在曲曲的嚼,銀灰色的馬在山坡上徘徊,河旁洗衣農婦快活的交談,車夫趕大車的吆喝聲,都給這清新單調的鄉村田野增加了興致。
龍飛坐在白薇駕駛的轎車裏,一陣陣湧起莫名其妙的激動。
白薇小心翼翼地開著車,龍飛十分緊張,仔細搜尋著前方。
轎車駛過一片村莊,白薇感到被軟綿綿的東西絆了一下,她叫聲不好,立即刹車,打開車門,俯身探視。
龍飛也打開車門,下了車,他往前望去,驚呆了;隻見在雲霧重重之中,淺黃色的路麵上,狼藉著一片銀灰色的野鴿子,個個心情沉重地凝望著,諦聽著,許久不肯離開。
白薇淒楚地用雙手從車底捧出一隻血淋淋的屍體。
這是一隻潔白野鴿子,頭頂有一小縷黑色的毛,潔白如雪的野鴿子,頭頂有一縷黑色的毛,潔白如雪的肚皮上溢滿了鮮血,殷紅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流下來,落到白薇深藍色的背帶裙上,落到堅實的黃色的土地上。
\"它死了,一個小生靈離開了這個世界。\"白薇悲哀地說。
龍飛見到這般情景,也感到戚楚,一隻野鴿,空畢竟是小生靈啊!
\"這是命運的安排,天降大霧,送走飛翔的生命。\"龍飛勸慰道,扶起白薇。
白薇顫顫巍巍地雙手捧著小鴿子,來到路旁,撿走一塊尖利的石頭,挖了一個小坑。她又找來一叢小草鋪在坑底。
\"這便是它的墓穴。\"白薇說完,把小鴿子平穩地放入坑內,又找來一捧野花,紫色的、黃色的、粉紅色的、白色的,紛紛揚揚灑了一坑,然後堆起一個小土丘。
\"白薇,你看。\"龍飛指著她的身後。
她回頭一看,怔住了。隻見那片小野鴿,齊唰唰地轉到這邊,個個昂著頭,圓睜眼睛,一眨不眨,褐紅色的雙爪站立於地,一副莊嚴的樣子。
白薇見了更加感動,於是雙膝跪地,在那小土丘上磕了三個頭。
她一回頭,那片小野鴿不見了,淺黃色的土路上,一片淺淺的爪痕。
\"奇了,真是奇了。\"白薇暗暗叫道,走到轎車旁邊,最後看了一眼小土丘,然後依戀不舍地上了轎車。
白薇踩了油門,轎車原地不動。
她下了轎車,走到後麵,隻見車尾被撞,水箱漏了,水灑了一地。
龍飛\"糟糕,車被撞了,走不成了。\"白薇沮喪地說。
龍飛聽了,慌忙走出轎車,跑到後麵一看,果然如此。
\"怎麼辦\"?這荒天野地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白薇焦急地望著後麵,茫茫大霧,沒有車的影子。
龍飛說:\"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會有個車來,把這輛車拖走。\"
龍飛睜大了眼睛朝前後張望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一輛車通過。
白薇感覺有點冷,從車裏拿出一件夾克衫披上。
龍飛從車後背箱裏拿出兩瓶汽水,一瓶遞給白薇。
白薇接過汽水,擰開塑料蓋,\"咕嘟嘟\"一仰而盡。
\"龍飛,有車來了\"。白薇叫道。
龍飛也聽到了汽車喇叭聲,他奮不顧身跑上去,隻見一輛小轎車飛馳而來。
\"停下,停下\"!龍飛叫道。
轎車飛也似開過來,車內有人嘟囔著:\"找棺材板錢呀\"!
龍飛聽見了,跳起腳罵道:\"你他媽才找棺材板錢呢\"!
白薇站了起來,對龍飛說:\"可能是人家見你是男的,不理睬,我站到路中央攔一攔,試試。\"
龍飛閃到一邊,白薇來到馬路中央,前後環顧。
天下起霏霏細雨,小雨絲絲,滲入鬆軟的泥土,滲入泛青的潮濕的莊稼地,滲入飲煙嫋嫋的家舍。
這是地道的春雨,清新,滋潤。
小雨絲絲,飄落在白薇的頭上、肩上、滑落下來,飄灑開來,浸濕了她褐色的夾克衫,浸濕了她深藍色的背帶褲。
龍飛從後背箱裏找出一把花傘,悄然來到白薇的身後,撐開花傘,蒼黃的底襯,一朵飄飄欲飛的大梅花。
龍飛聞到了花了芳香,好像是從白薇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的雨,白白的霧,誘發了她身體的芳香,在風中飄散著,在雨中瀟灑著。
龍飛有些甜醉,有些朦朧,他朦朧著雙眼,小心地撐著花傘,拚命地吸吮著……
又一輛大卡車飛弛而來。
\"師傅,我的車壞了,幫幫忙……\"白薇的聲音像鄉間的風鈴聲。
卡車輛內的師傅瞟了她一眼,又望了望龍飛,把煙屁一吐,開走了。
白薇回頭發現了龍飛叫道:\"你怎麼來了\"?
龍飛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撐著花傘,慢慢地退身,退到轎車旁邊,隱到轎車後麵。
又過了有一袋煙的工夫。
龍飛聽到拖拉機的聲音。緊緊接著一個老農民駕駛著拖拉機來了,拖拉機上坐滿了男男女女。
\"姑娘,雨天站著可別凍著,餓了吧\"?老農民把一個貼餅子塞到白薇的手裏。
白薇問:\"老大爺,前麵有汽車修理部嗎\"?
老農民回答:\"有,有,大概有60多裏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