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夢想了,股市又不是你家開的,說賺就賺啊。”水蓮就大叫。
“萬一賠進去怎麼辦?”我也說。
“賠進去的話,我那朋友就認倒黴了。他說,借給我錢的時候,也是想讓我快點還,所以才借給我活錢,讓我用錢生錢,也許能快點還給他。”
水蓮這時才認真地說:“程皓,我先許個諾,你如果掙了錢,掙了大錢,那當然是好事,就什麼也別說了。你如果賠進去了,我願意出資幫你再賺回來,一言為定,好不好?”
“謝謝你,水蓮,如果掙了錢,我會首先還了你的那一萬。”
水蓮就笑一笑說:“到時候我就失去當債主的優越感了。”
程皓看看表說:“時候不早了,你倆先回,我還得趕回老家給我母親做手術。”
“我去送你吧。”水蓮走後,我說。
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我一直主動挽著程皓的胳膊,我感覺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太需要安慰了。程皓一路上都沒說一句話,有人說,男人其實更累,因為他們的累在心裏,他們有一種約定俗成的男子漢形象需要保持。比如程皓,總覺得向一個女孩子借錢,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我每每在街上遇到一些滄桑的男人,或者有著羅中立名畫《父親》中那般像被砍了無數刀的麵容蒼老的男人,就覺得,他們真的很需要安慰。
以弱者自居的女性,慣於在男人麵前撒嬌使性子,久而久之便忽略了男人內心的感受,讓偶然成為一種必然,讓一件饒有趣味的遊戲成為一個很煩人的成規,這,當然不好。
也許上麵提到的男人,應該叫做“好男人”。
在人聲嘈雜的車站候車廳,我和程皓並列坐著。我把頭枕在他的肩頭,緊緊地握住他的雙手,他在顫抖,他的手心汗涔涔的。他仍然不說話,慢慢地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摸著我的長發。他親吻了我的長發,親吻的同時,他流淚了,淚水順著我的頭發滑下,滴在我的手上。我的手如同舌頭一樣,居然有一種鹹澀的感覺。
我在心底竊笑了。讓一個男人宣泄是多麼不容易啊!車進站了,程皓悄悄地揩了淚水,站起來看著我,他輕輕擁了我一下,扭頭隨人流走去。我緊走兩步,再一次握住他的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卻點點頭,大步而去。
望著這個疲憊的男人,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怪不得,男性心理的承載量,一直是心理學研究的重要課題。
在火車上,程皓看著窗外,突然抱頭痛哭,良久不能停息。
這次,程皓仍然沒有把母親病重的消息告訴程明,他不想擾亂程明的心情。程明和花妮已經暫時離開了那家廣告公司,用一部分積蓄報上了高考強化班,緊張地備戰高考。他們基本上不在我們眼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