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七月以後,天氣熱得一成不變,水清流的病情漸漸好起來。水清流仍然到處物色著合適的人選,以代替水賢俊。
近來,經張炯力薦,他在病床上已見過一個年輕人。年輕人叫鄭勇,鄭勇當時還在另外一家企業當對外推廣部經理,水清流聽說過那家企業,是一家頗有業績的民營企業。張炯說,由於那家企業采取的是家族式管理,對外人很不信任,鄭勇在那裏才難伸、誌難展。水清流在和他深談過一次後,深為鄭勇的遠見卓識所折服,他不由得大生感慨:
“我看到報紙上說,我們總也脫離不了家族式管理的模式,實際上是用一種經營小農作坊的做法經營大企業,到底也不會有什麼出息。看來真是這樣的,我現在能否信任一個人的標準絕對不是他和我有沒有血緣關係,而是要看他的個人品質和能力。”
“對,水總,”鄭勇就說,“從表麵看,個人品質看起來和能力一樣重要,有時候能力的大小更能帶來直接的效應,實際上,在增強企業凝聚力和形成先進的企業文化上,個人品質更重要。而在新的企業競爭模式下,一個企業的競爭力大小,除了先進的技術和完善的剛性管理外,企業精神、企業文化等軟管理正越來越顯得重要。”
這番話說得水清流連連點頭:“如果可能的話,年輕人,我希望你能把你說過的話,在清流公司變為現實。”
鄭勇麵無表情:“主要還是靠您,我相信我能做到不辱使命。”
“我已經老了,不行了,”水清流笑一笑,“想我水清流,從販賣臭魚爛蝦起家,能有今天的清流公司,也該休息休息了。”
誰知道,這句話,竟然成了水清流的讖語。
當晚,清流公司負責看護的職員上街吃飯時,水清流出事了。
那個職員先扶起水清流吃過飯,飯後又給水清流準備了藥放在床頭,等水清流喝完藥後,由於當天水清流和張炯及年輕人說了一下午話,感到很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那個職員給水清流掖好毛毯就出去吃飯。她出去時,還專門到隔著兩個門的護辦室打了招呼。
十幾分鍾後,有一個護士路過水清流的病房時,照例把門推開一條縫兒往裏探頭看了看,她沒看見水清流,隻看見一個滲血的被單。她覺得有點奇怪。再細看,鮮血已在床下流了一地。她大叫一聲“殺人啦”,就往護辦室跑。她這一聲叫驚出一大堆醫生護士。有人馬上打電話報了警。醫生護士們都在門口張望。值班醫生膽子大點,他從門口往裏看了看,剛想進去,有人勸他不要破壞現場。正爭執間,警察已趕到,低聲喝令他不要破壞現場。那醫生就說,萬一人還活著怎麼辦?警察說:我們帶著自己的法醫,你們在門口待命。
法醫進去後看一看,就對醫生們說:
“這不是病人,這是屍體,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
這時候那個公司職員吃飯回來,看到病房門口站著一太堆人,聽見人們叨叨著“殺人了”,先是吃了一驚。她分開眾人往裏看,看到法醫正在揩淨水清流頭上的傷口,照相機左一下右一下地閃著。她哇地一聲哭了,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跑到街上給林娟打電話:
“林阿姨嗎?水總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出什麼事了?”林娟在電話裏驚叫。
“他被人打破頭了,你快來吧,全是警察,病房裏全是警察。”
林娟放下電話,心開始“怦怦”地亂跳,她已猜出了七八分。她趕到醫院時,公安人員正在收拾現場。有人抬著水清流的屍體往警車上送。林娟突然撲上去掀開白床單,號啕大哭起來。警察把她攔住,告訴她盡快到公安局提供線索,幫助緝拿凶手。警車剛走,水蓮也趕到,看到林娟由職員扶著抽泣,急問:
“我爸爸怎麼呢?到底怎麼回事。”
“他被人……殺了。”那個職員說。
母女倆抱著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