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恩顯然也沒想到他會在家,看著他慢慢走近。
墨色的休閑西裝敞開著,袖子被擄到了肘處,露出襯衫的袖扣。
“妹妹好興致。”他在走到韓恩跟前的時候折了方向,徑直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風灌進來,吹淡屋裏的煙味。
韓恩從桌上跳下來,把香煙直接按進煙灰缸裏,跨步走出去。
“你生母抽煙嗎?”韓毅成問得風清雲淡,他的臉原先對著窗外,而後看著她,淺笑。
她猛地轉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咬牙切齒要甩他耳光,手卻被他在空中格住。他抓著她的胳膊順勢把她推到牆上,身體緊緊壓著她。
她脊背頂著牆使力掙紮,他卻死死地把她摁在牆上。笑裏帶著狠毒。
“老頭子答應你放過那個小子了?”他在她上方,臉正對她的臉,眼睛正對她的眼睛。
“你在這個家裏到底是什麼你要搞清楚。你真當自己還是以前的大小姐?”
他的話一個一個的從齒縫裏蹦出來。
她死死地瞪他,拚命用力,手腳卻無法動彈。
“你對我,”他抿唇笑,“以及你母親的態度,也需要好好改改。”他把母親兩個字說的莊重,然後手拍拍她的臉。韓恩扭過臉一口咬住。死死的咬住。
韓毅成用撐在牆上的手“啪”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剛和你說的,你就忘了?”
韓恩使出蠻力,一把推開他,跑出去。
他趔趄幾步,撞在了書案上,他手撐著桌麵,從喉嚨裏麵低低地笑。
他站好,撣撣衣服上的褶皺,突然嘩的一下手一揮擄掉了桌上的東西。
剛剛,在廚房。
“媽,又弄這些做什麼?”他皺眉。他剛回來拿資料,就看見母親又再熬湯。
羅雪蘭坐在廚房裏,眼睛盯著灶台。煤氣上有個小瓦罐,咕咕地冒著香氣。
“哦,你爸回來要喝的。”
“你天天弄,他喝不完的。”
“你爸就愛喝我親手做的。”
他覺得母親神態有些異樣,問阿梅。阿梅這才哭哭啼啼地道出了事情始末。
原本他是不必急著與她攤牌的,可剛剛在書房一看見她那安然的樣子怒火就上了心。她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傷害他的母親。
韓恩跑回自己的房間,用後背關上門
她所有的力氣都在剛剛用完了。她順著門板軟軟地滑下來,雙手捂臉,眼淚就都掉在了手心裏。她害怕了。
她哭不出聲音,隻有肩膀顫抖。
媽媽不在了,楊媽家裏出事回家了,阿冠。阿冠又在哪裏。
說到底,她也是軟弱的。為什麼她不能軟弱呢?她今年的冬天才滿20歲,為什麼卻沒有人愛她?在她受委屈的時候連可以訴說的對象也沒有?
她的蠻橫尖銳隻是保護自己的假象,真正受了欺負她就被打回原形,渴望愛,渴望依靠。
她穿著白色的睡衣,蜷縮著身子倚在門腳,像一隻受傷的白鴿。
地上還躺著之前的畫冊,詭異的臉看著她,看著一切。
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
叛逆而囂張的女兒,溫和而孱弱的繼母,外善而內狠的私生子,久病而深沉的父親。
四個人之間任何兩人隻要輕輕摩擦,再細微的火花都能引爆這個家。
韓正平想方設法要維持這個家庭,好似緣木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