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恩和誠誠一起趴在窗台上,窗簾服帖地掛在兩側。薄薄的透明的天上,一絲雲也沒有。誠誠嘴裏哼著些斷斷續續的音符,像是在唱歌。韓恩也哼著曲子,思緒飄出八千尺。兩人都隔著玻璃望著窗外,像是正真的“忘年交”。
今天早晨她一醒來就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臨走放字條的時候她又看了一眼阿冠的睡臉,看到他的眼睛與嘴唇,突然心變得砰砰地,就趕緊離開了。當然,她和自己說的一樣,一點也不後悔。隻不過她開了頭,卻不會結尾了。
“你看見哆來A夢了嗎?”誠誠突然問。
“在哪裏?”韓恩回過神來。
“就在那裏,頭上戴著螺旋槳,”誠誠指著空曠的天,“在飛呢。”
“恩。”小孩子的想象力總是天馬行空,天上哪有東西。韓恩順著他說,“哇,飛得真高啊。”
“我也想要它的那個螺旋槳呢。”
“那姐姐幫你和它借。”
“你認識它嗎?”
“恩,不過它現在要飛回家吃飯,下次我再幫你借。”
小男孩的興致顯然低落了下去,頭趴在了窗台上,身體扭著轉著,“你很多天才來,我又要等好久好久。”
韓恩對他奶聲奶氣地控告感到自責。她頭靠到他滴溜溜的眼睛旁,很認真地說,“對不起。”她說過會常來看他的,結果欺騙了一個小孩子,多麼可恥。
誠誠似懂非懂地笑了,一顆一顆的小牙齒露出來。
一刹那的事情,一眨眼的笑容,韓恩覺得心裏緩緩開了一朵香香的花。她一直喜歡孩子,覺得他們像小動物一樣柔軟可愛,討人喜歡。可她覺得今天的誠誠和以前不一樣,他不是可愛的維尼熊或是真人版的小叮當,他就是個聰明的小孩,有小腦袋的小孩,懂事情的小孩。
韓恩突然意識到,她已經從一個女孩變成女人了。將來,在她的肚子裏麵會有一個比誠誠還小的小小孩,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寶寶。叫她媽媽,叫周冠啟爸爸。
“姐姐,你笑什麼?”誠誠用手指戳她的臉。
韓恩收住笑,握好他的小手,“今天開始誠誠要叫姐姐阿姨了,知道了嗎?”
“姐姐。”
“阿,姨。”
“姐,姐。”誠誠咯咯笑起來,故意唱反調。
“叫阿姨,我帶你出去玩。”韓恩壓低聲音。
“姐姐阿姨。”誠誠立馬來了勁,叫得清脆響亮。
姐姐阿姨?韓恩哭笑不得。
她先去幫誠誠把下午的藥領好,然後開始幫他“全副武裝”,圍巾帽子已經必不可少了。誠誠的母親很放心,隻對誠誠叮嚀了兩句就去找醫生談話了。韓恩想和她多說兩句寬慰的話,誠誠已經迫不及待地拽著她往外走。韓恩看著女人消失在走廊的倉促的背影,不優雅的步伐,隱約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辛酸。
走在路上她問誠誠,“誠誠現在肚子還經常疼嗎?”
“有的時候疼,有的時候不疼。”
小男孩已經包成了小企鵝,隻留一雙黑眼睛露在外麵。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醫院,現在一上馬路,兩隻眼睛就開始四處亂轉,花花綠綠的都好看。
小胖手指著馬路說,“汽車。”
小孩就是這樣,苦與甜都不記掛在心,活得比所有人都快樂。
韓恩牽著手裏熱熱肉肉的小手,一步步沿著冷清的街道走,步子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