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的梧桐隻剩下枝幹,天空被襯得幹淨清透。
兩三隻麻雀從棲息的枝頭撲騰騰扇起翅膀,驚動了漂移的雲。
“為什麼喜歡孩子?”
“不知道,也許,因為他們不懂事。你呢?為什麼?”吐出的熱字在冷風裏變成白氣。
她猜想他也喜歡小孩。他對待誠誠時,冷峻的麵孔會變得很和善,像另一個人。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他微微含胸,看著她,“大多數男人都喜歡孩子。每一個男人也都希望和妻子有自己的孩子。”
韓恩把視線移向腳下,看著磚石的路麵沒有應話。她想,她是願意為他生小孩子的。
“喜歡哪個國家?”
“法國,有盧浮宮和塞納河。”
“會法語嗎?”
她搖搖頭。曾經對法語有過三分鍾熱度,隻是沒有堅持下去。以前的韓恩卿就是這樣,遇見不會的,不行的就本能躲開。世界太大,東西太多。總會有一樣是她行的,可以的,不用費力氣的。比如跳舞,旅遊,畫畫。
蕭瑟的街頭,三三兩兩的路人。寒冬的冷風劃過皮膚,刺刺地疼。韓恩把圍巾拉高一些,遮住口鼻。阿冠捉住她的手,放進自己呢子大衣的口袋,握在手心裏。
透著厚重的衣料,她感受著他的溫度。她看看他冷峻的側臉,慢慢回過神來。
她說,“以前學過一些,bonjour,merci,au revoir,就這些了。我學習不好,腦子不笨,不聰明,也不用功。你呢?會說法國話嗎?”
他笑一笑,微微低下頭對她說,“Je taime。”鼻音低沉性感。
“什麼意思?”
“我們去了法國後,你要學。”
“去法國?”她詫異。
“你會喜歡的。我有國際認可的學位,可以在那裏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他的腳步微微停頓,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看著她清水樣的眼睛,“你會畫畫。去了法國以後,可以選擇工作。如果不想工作,我來養你,你就在家看好房子,教好我們的小孩。我們不用傭人,花圃也自己修剪。”
他留學的時候,和杜斌他們曾去法國渡過了一個寒假。那邊的菜肴還算可口,法國人溫和禮貌,愛小動物,對待女人很有風度。氣候好,雨水沒有英國頻繁。事實上,他去哪裏都無所謂。他隻想要她開心。
她凝視著他,因為感動而說不出話。陽光下的麵孔分外美麗,貼著麵龐的發絲很動人。
許久,她不確定地開口,“你是要和我結婚嗎?”
他撥撥她前額的劉海兒,微笑,“求婚這種事,最好還是讓給紳士來主動。”
恍惚間,他俯首,很有風度地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離開,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聲音,“讓我給你一個家,可以嗎?”
“或許早了一點,又或許我還沒弄清你有沒有達到法定的婚齡,”他深黑的眼睛從未有過的晴朗,“當然,也許這些都不是問題。”
晨曦的朝露在空氣裏緩緩蒸發,一朵玫瑰在冬季的土壤裏神奇的緩緩綻放,淡淡的一枚太陽在樹枝的間隙裏落下星星點點的光。
韓恩輕輕眨了下眼睛,麵前絲毫未變。不是夢。
她看著他說,“好。真的好。”
是真的好,她要有家了。
————————
醫院裏,阿冠站在窗口,望著窗外。韓恩在病床的一側握住誠誠的小手掌,貼到自己臉上。
“對不起,姐姐沒有照顧好你。”
“姐姐,你還會帶我出去玩嗎?”蘋果似的小臉蛋一臉的純真,忘記了昨天的疼痛。
韓恩摸摸他柔軟的頭發,“要等你的肚子不疼了,不用吃藥了。”
“媽媽說,我每天都要吃藥。”他看向坐在另一側的年輕女人。
“不用每天的,等下次哆來A夢再飛過來的時候,你的肚子就不會疼了,就可以不吃了。”
“那你還會幫我和它借螺旋槳嗎?”他把手放到頭頂,學螺旋槳旋轉的樣子。
韓恩笑著湊近他粉嫩嫩的臉,“當然可以啊。”她從口袋裏掏出剛剛在路邊的小商店買的玩具小汽車,放到誠誠小鹿斑比似的眼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