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三四月份,正是農忙的季節。村頭的柳樹枝已經抽了牙,道邊已經長出了不少野菜,藍藍的天空下,透著一片生機的地裏頭不時傳來大人對小孩的叫罵聲。金井村因為香甜的井水在十裏八鄉出了名氣,村兒裏不光水甜,連帶著種出來的莊稼也格外的香,這個月份的村民們格外忙碌,每家每戶無論老少都到了自家的地裏頭,幫稱著做些活兒計。
“九娃子,又去地裏頭給你爹送晌午飯啊?”一個身著麻布衣,頭上裹著塊布巾的農婦衝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問道。
“大婆娘,我去給爹和哥送些饃饃”。女孩回答完,那婦人伸手就掀開了女孩挎著得籃子,
然後嘟囔道:“咋又是黍米饃饃,這可不行,地裏頭活累,你得給倆漢子做些油水啊。”
女娃子隻笑了笑就走遠了去,走了些路程,秦九站住腳,低頭瞧了瞧自己穿的麻布衣裳兒,袖頭兒短的露出些手腕子不說,還貼滿了補丁,常年營養不良而有些蠟黃的腕子上挎著個籃子,籃子早就破的不像樣子,底兒露了好幾個窟窿,用道邊的蒿草粗略的係住,才能勉強裝些東西。邊走邊在心中感慨道:家裏的黍米缸都見了底了,哪還能吃著油水。
秦九這些年也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她的這個家著實有些窮困,她爹,那個滿臉絡腮胡的老男人,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因長得高大壯實,又有著一把子力氣,是十裏八村的種田好手,家中有個這樣的男人,生活本該比一般的人家富裕,可與她爹同樣為人知的便是秦家娘子——桂娘的身子,她娘身子弱,時常生病,家中買藥的錢便是一大筆花銷。哥哥大郎,早先上過幾天私塾,後來,因為家窮,便回了家來,幫稱著上地做些活計,小小的年紀便曬得皮膚黝黑,渾身透著莊家漢的憨傻勁兒。,這個家裏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這些年娘親的病越發的重了,爹也老了,不能上山打獵物補貼家用,家裏隻能靠著她那哥哥種著兩畝旱地來維持家用。
送了飯後,秦九便坐在自家地頭望著爹早就不在高大的佝僂身子,和哥被日頭曬得爆皮的臉,不禁心裏有些發酸,想著,這些年裏因為家窮,村裏頭沒有一個姑娘家想嫁給哥,都嫌棄自家拖油瓶太累贅,自己今年也10歲了,哥老大歲數還沒娶上媳婦,破爛的屋子純粹的夏暖冬涼,家裏的米麵也見了底,過些日子又該管隔壁鐵大娘借些黍米麵麵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自己得想些法子,怎麼才能讓娘活下去,讓這個家能過下去。
秦九提著破籃子剛走到自家院門口,聞著一股黍米粥的味道,心裏一緊,急忙進到堂屋,發現她娘正在灶台前,忙道:“娘,你咋又下地幹活呢,郎中不是說讓你躺著嘛”桂娘抬頭,用開裂粗糙的手抹了抹額前的頭發,溫和的對秦九說:“九娘不急,娘就是想讓你吃點好的,娘不累”秦九看著鍋裏熬著的菜粥,裏頭的黍米不多,大都是她之前從道邊挖的黃綠黃綠的野菜,饒是這麼簡單,秦九也不禁咽了咽口水,這陣子因為農忙,家裏大部分的口糧都給了爹和哥,自己和娘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些野菜,今天少有得能喝點米湯,已是不易了。
秦九與桂娘一人端著一個已經碎了角的破碗,蹲在灶台邊上便悶頭喝了起來,一碗米湯都進了肚裏,才開始慢慢的吃著野菜,秦九抬起來來望著桂娘,桂娘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婦,要說她與別人有什麼不同之處,便是那有些秀氣的五官,隻不過這些年,因為病痛的折磨,已經看不出來本來的秀美,臉上隻有那一道道歲月留下的皺紋,可就是這張蠟黃的臉上,一直都沒帶著村裏普遍的重男輕女,有的隻是慈祥和溫和。
秦九這一瞅不禁有些出神,桂娘被自家閨女瞧得不自在,蠟黃的臉都有些微微發紅,眼睛帶著農家婦人的小心翼翼,小聲細細的說:“九娘,你咋這般看著娘,怪羞人的。”
“娘,我想明天上山上看看,說不準還能采著些蘑菇給爹加菜,最好還能抓隻兔子,好給娘補補身子。”秦九忍住心酸對著桂娘撒嬌道。
桂娘在心裏笑了笑,覺得自家九娘懂事歸懂事,可到底還是太小了,兔子哪是那麼好抓的,因為村裏的婦人閑時就上山挖些野菜,隻要不往深處走,也不危險,想著反正自家野菜也吃沒了,便應了九娘。
娘倆吃了飯,收拾了灶台,便坐在自家炕上做秀活,九娘她們做的秀活就是個縫荷包的活計,村裏的婦人大多在閑著無事的時候做些,因為做工比較粗糙,一般回收都是一文錢兩個。起初秦九並不會這些,上一世在實驗室做過實驗,殺過白鼠,在藥園裏種過草藥,頂多上個廚藝興趣班,哪裏摸過針線,更別提還做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