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是用來論英雄的,可是青梅另有典故。”李衛東把玩著手上那隻小小的陶泥色的瓷杯,看起來樸拙可愛,“郎騎竹馬來,繞堂弄青梅。。。。。。”
“怎麼?想起你的青梅竹馬來了?”
王晶聽他說過這個青梅竹馬,也是他的初戀,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給了這個人的,從十七歲到二十五歲,整整八年時間,最後是在不斷的“爭吵—分手---和好”的惡性循環下,雙方都覺得筋疲力盡了,不存在誰甩的誰,很平靜地分了手,甚至現在也還保持著聯係。
“我也不是說還想跟她怎麼樣,再跟她在一起也沒感覺了,可就是知道,我是不可能再象十七歲時候那樣的愛一個人了。”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飄忽,似乎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王晶一下子有點失笑,心說原來這才是李某的“結婚恐懼症”的根源。
也許是那場長達八年的初戀失敗的陰影,讓他現在不敢再輕易承擔責任?這個陰影看來還很強大,就象嶽靈珊之於令狐衝,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那個氣量去當任盈盈的。
王晶暗罵自己出門前還有些自作多情來著,現在聽他這麼說也正好不必擔心了,她一向不喜歡與人爭,尤其是與一段會被當事人自己在回憶中不斷加以美化的記憶去爭。
太多的案例告訴王晶,這樣爭,沒什麼好結果,不如不爭。何況她原本也沒有起過要爭的心思。
隻是忽然間,王晶對於眼前的美酒美食有些意興闌珊,忍不住跟他說: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忘不了的不是她,隻是你的第一次而已,初吻,初夜,愛的初體驗。。。。。。這些當然都是難忘的,不管跟你共同完成這些‘第一次’的人是誰,你都會記得一輩子,倒不一定非得是那個人。”
說完也不想看李衛東的臉色,拿起提包起身走了。
出來被冷風一吹又有些後悔,她想自己是有點酒勁上頭了,這麼情緒化的舉動,實在不應該。
何況她自己不也是到現在都忘不了正羽嗎?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第一次”?不見得吧,她跟正羽,甚至還沒來得及做過什麼真正親密的事。
每個人內心大約都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輕易不能碰觸。既然如此,她實在沒有權利這樣武斷地去判斷什麼。再說她跟李衛東也不過類似於醫生和病人的關係,王晶想破頭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權利這樣子尖銳地說那些話?這實在是有違心理谘詢師一向的原則的。
距離啊距離,人與人之間要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實在是太奧妙的一件事,王晶苦笑起來,原以為自己已經成精了,結果一遇到不順心的事,一下子就打回原形,原來,仍然這麼不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
要想成精?還差得遠呢。
而這時候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幢寫字樓裏,思聰正在加班,天已經黑盡了,很多同事已經下了班,可為了一個不久後舉行的推介會,她大概最近都不得閑了。
不過,她現在喜歡加班,因為有那個"不錯的男人",他是技術部門的主管,要不是為了這個新產品推介會的準備工作,她跟他平時不會有這麼多交集。
眼下沒日沒夜地為了同一件事忙碌著,幾乎算得上是朝夕相處,思聰就想著,正好可以大大加深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所以這班也加得前所未有的愉快起來。
遞了一杯咖啡給他,思聰看著技術組的人員圍著圖紙七嘴八舌地討論,自己插不上話,便也端了一杯咖啡坐到一邊,默默地注視著他。
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思聰想,這話真是說對了。一堆人裏,他始終是最出色的一個,即使已經到了晚上,所有男同事的下巴上都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子茬,忙了一天了,全都疲態盡顯。
可思聰覺得,他就是比旁人看著整齊,鬆了領帶的樣子竟有些異樣的性感。
後來有人提議休息幾分鍾,正在討論的幾個人就都離開了會議桌,靠著椅背歇會兒。
“上吊也要喘口氣先。”有個愛開玩笑的同事笑罵了一句,忽然發現了思聰給那個人的咖啡,大聲嚷起來:
“思聰,太偏心了,怎麼隻有吳工有咖啡?”
旁邊有女同事笑說:“誰叫你沒吳工長得帥?對吧思聰?”
思聰眼波流轉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望向她,於是半真半假地微笑道:“可不是。”
那人卻隻是笑了笑,說了聲“謝謝”,牛飲般地很快喝完咖啡,又招呼其他人圍到會議桌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