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白玉(1 / 2)

玲瓏白玉

此刻,與我唇齒廝磨的白蘿卜,

讓我有一種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感覺,

是一種全新的境界。

明明是素素淡淡的白蘿卜,

可是,我卻不可思議地

聞到了海洋的氣息、嚐到了百肉的鮮香。

那天中午,在台山市的君海悅餐廳,當那盤白慘慘的菜肴端上來時,我的感覺是異常突兀的。

那是一盤切成塊狀的白蘿卜,浸在顏色極淡的湯汁裏,盛在純白的瓷盤上。

滿桌都是氣派不凡的雞鴨魚肉,它呢,全然不事修飾,猥瑣寒酸,麵目模糊;就好像在一個衣香鬢影的豪華宴會裏,突然毫不協調地走出來一個素臉布衣的村姑。

宴請我的,是與我相識多年而一直被我喚為叔叔的譚國渠先生,他熱誠萬分地把白蘿卜舀到我碗裏,殷殷勸食:“你多吃,多吃一點啊!”頓了頓,又加了兩句“注腳”:“這蘿卜,其貌不揚,其味極佳呢!”

我漫不經心地夾起一塊,當白蘿卜與味蕾一碰觸,我便大大地吃了一驚。

咦咦咦,這是白蘿卜嗎?

這,居然是白蘿卜?

這,真的是白蘿卜嗎?

一直不喜歡附在白蘿卜內那猶如胎記一般微帶辛辣的苦味,所以,過去當爸爸在家裏烹煮白蘿卜燜牛腩時,我常常把白蘿卜當成糜軟的“鵝卵石”,筷子總是近乎仇視地繞它而過。

然而,此刻,與我唇齒廝磨的白蘿卜,卻讓我有一種“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感覺,是一種全新的境界。明明是素素淡淡的白蘿卜,可是,我卻不可思議地聞到了海洋的氣息、嚐到了百肉的鮮香。更奇的是,柔嫩多汁的白蘿卜嚼而無渣,半丁點兒苦味也沒有,反之,它滿滿地、飽飽地蘊含著令人回味無窮的清甜。

它像一則蕩氣回腸而意在言外的微型小說。

譚國渠叔叔囑我“多吃一點”,可是,我卻難以遏製地吃了很多、很多。說來好笑,過去多年所吃白蘿卜數量的總和,也許還抵不上這一餐呢!

無巧不成書,當天晚上,台山市副市長黃淑質女士宴請,選擇的竟然是同一家餐館。她所安排的菜肴與午宴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居然是讓我無限鍾情的那道“白蘿卜”!

與譚國渠叔叔一樣,黃淑質女士高調推薦的,也是這道毫不起眼的“白蘿卜”!

溫文爾雅的她,細聲細氣地說道:

“這道白蘿卜啊,是這家餐館人人稱譽的名菜,非嚐不可!”

原本惆悵地以為“此情可待成追憶”,萬萬沒有想到,短短半日便與它再度重逢。重逢的心情和初次“邂逅”的感覺迥然不同,我覺得它就像是快樂地飛在喧鬧鼓聲中一個清脆的音符,異常悅耳。

一麵興高采烈地大快朵頤,一麵好奇地探問它在菜單上的名字,餐館總經理甄小喬女士笑眯眯地說:

“它就叫高湯蘿卜。”

高湯蘿卜?嘿,這個土裏土氣的名字,著實辜負了它撩人胃口的好味道。看著盤子裏那一塊塊靜靜地閃著亮澤的白蘿卜,我突然福至心靈地說:

“何不改個名字,喚它玲瓏白玉?”

眾人大樂,立刻取來紙和筆,囑我正式為這“高湯蘿卜”易名。大廚梅永雄先生也興致勃勃地跑來湊興,我趁機向他探問烹煮秘訣,他倒也不藏私,滔滔不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