鮭魚美麗的堅持
不管要冒多大的危險、
也不管必須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鮭魚,都要讓腹中寶寶
在那曾經孕育它們成長的、
遙遠的故鄉裏出生,
這是一種何等動人的情操、
何等深厚的情愫、
又是何等美麗的堅持嗬!
一直、一直難以忘記多年前首次品嚐鮭魚刺身那種突兀的感覺。
我們一家子坐在日本餐館內,那盤橘紅鮮麗的鮭魚,就端端正正地放在眼前。孩子們拚命慫恿:“媽媽,吃,吃呀!”我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吃。鮭魚刺身一和舌頭接觸,我便大大地打了個寒戰,覺得它冷、腥、軟,像肉蟲的屍體;趕快借用一口熱茶把它硬生生地吞下去;吞了以後,喉嚨裏還慘慘地滯留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膻味,我覺得連無辜的牙齒都受到了腥氣的汙染,胃口盡失。
隔了很久很久,都不敢再試。
後來,在孩子們一再懇求下,我像個勇敢的將軍,屢戰屢敗仍然一試再試。終於,有一天,驚喜莫名地“修成正果”。
鮭魚刺身啊,可真是人間絕頂的美味。以它蘸著芥末同食,當芥茉那讓人靈魂出竅的刺激感貫穿腦門時,鮭魚刺身那豐滿柔軟而又飽含汁液的鮮甜就化成了海浪,在舌麵上翻出了一層又一層讓人迷醉不已的波濤。
對食物、對人、對事,我們都不應該主觀地把印象定格在第一次的經驗裏,否則,是有失公平的。心留餘地,天地自然寬啊!
鮭魚繁殖,選擇了“溯河洄遊”的奇特方式。每回思及,心裏總有無限感動。
出生於江河的小鮭魚,在淡水環境中生活了兩三年後,就會遊向浩瀚的大海,在海洋寬闊的懷抱裏成長、成熟。到了生殖期,心中長懷故鄉情的鮭魚,一定會奮力遊回自己的出生地進行繁殖。
“回返家鄉產卵”是個極其美麗的意念,但是,回鄉的道路,卻是漫長而又艱苦的。鮭魚必須從河口上溯以進入江河上遊,而大家都知道,逆遊,是極端費勁的,可鮭魚為了在故鄉完成生殖的神聖使命,卻不畏困難,鉚足全勁,勇往直前。
最不可思議的是,根據研究,有90%的鮭魚最後都會回到自己出生的同一道溪流產卵。百溪歸海,究竟它們是如何認準方向排除萬難千裏迢迢地重返故裏的呢?
迄今為止,這依然是人類無法破解的謎。
鮭魚的戀鄉情結,著實令人動容。
盡管遼闊的海洋開拓了它們無邊的視野,盡管富裕的海洋給了它們無比豐實的生活,可是,家鄉,永永遠遠在它們的心目中占據著一個無可更易的地位。不管要冒多大的危險、也不管必須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鮭魚,都要讓腹中寶寶在那曾經孕育它們成長的、遙遠的故鄉裏出生,這是一種何等動人的情操、何等深厚的情愫、又是何等美麗的堅持嗬!
鮭魚天生麗質,那種飽滿晶亮的橘紅色,是任何調色板都調不出來的。我猜忖,也許是夕陽不小心掉進了大海,絢麗的色澤被鮭魚無意間吸納了,才幸運地形成了目前這種光芒四射的曠世之美。
難能可貴的是,鮭魚不恃美而嬌,它平易近人,毫無架子;對於喜歡炊事者來說,鮭魚宛若一張質料極好的素色畫布,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任意揮灑,繪出獨獨屬於自己的那種味道。蒸、炸、煮、烤、煎、燒、燉、熏,它無所不能,甚至,它還可以任人赤裸裸地生吃呢!
鮭魚另外一個大優點是胸襟寬闊,包容性強。它能夠兼容並蓄地與其他醬料進行完美的配搭,比如說,奶油鮭魚卷、茄汁燒鮭魚、辣汁烤鮭魚、鹽漬鮭魚、蜜汁鮭魚,味道南轅北轍,卻又各具風味。
母親愛吃鮭魚,也常吃鮭魚。
她是一個很會過日子的人,孩子成長後,每天中午獨自在家時,不想花費太多時間在炊事上,又不願委屈自己的胃囊,於是,鱗小刺少而易於調理的鮭魚,便為她提供了多樣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