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折而向北(1 / 3)

剛才還充斥著拚殺嘶喊聲和兵器碰撞聲的曠野,忽然之間就靜了下來。周人之中,除了兩名侍衛戰死之外,其餘大多隻受了些輕傷,還能行動的侍衛們開始清理戰場。

太姒抬頭看了看天空,雪花依然不停飄落,並不曾因適才發生的激鬥而減緩片刻。而鮮血亦不斷的從躺倒的屍身下滲出,將大地染成腥紅的一片。

這是太姒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麵對殺戮,尤其是當她的臉上還留著族人的血跡,甚至都能感覺到那血液尚有餘溫。太姒走到那名斷臂侍衛身前,俯身細看他的麵容。他還這麼年輕,太姒暗想,他的母親一定也在家中日夜盼望他平安返回,隻是今日之後,他便再也不可能回到母親身邊了。太姒輕輕抹去臉上的血跡,同時也擦掉眼角的淚水,便忙著幫那些受傷的侍衛們包紮傷口。

鬻熊在環顧四周之後,卻哈哈笑道:“這幫犬戎賊人!平時碰到我們的主力就逃得一幹二淨,好久沒有象這樣痛快的大殺一場了。”

周昌聽後歎了口氣,道:“犬戎人騎在馬背上放箭,便如在平地上一般。如果在野外和他們交戰,即便能戰而勝之,我們自己的損失也很大。這些犬戎人,實在是我們周人的大敵,萬萬不可有輕敵之心。”

周考、鬻熊在周昌身邊,都點頭稱是。周考將周昌的佩劍呈上,道:“請父親大人收回。”周昌卻不接過,對他說:“這把劍你留著吧。此劍名為輕呂,是你祖父傳下來的,你可不能辱沒了它。知道嗎?”周考大喜,謝過周昌不提。

正當他們談論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周發竟獨自一人到處亂走。原來他也學著打掃戰場的侍衛們那樣,四下翻檢犬戎人的屍首。忽然周發從一具屍身上抽出一支羽箭,舉在手中高喊道:“這人是我射死的!”

周發初嚐勝果,正在興高采烈之際,全無防備之心。陡然間,那躺在地上的屍體竟一躍而起,一手抱著周發擋在自己身前,一手握著一把石匕抵住周發咽喉,口中不住叫喊。

周昌等人這才發覺異狀,隻是眾人與周發相距甚遠,已是救援不及。隻聽太姒大叫一聲:“休傷我孩兒!”周人侍衛們立時將那犬戎人團團圍住,但是人人都見到那柄石製匕首打磨得甚是尖銳,隻消在脖頸處輕輕一戳,那便任誰也救不了二公子的性命,所以都不敢輕舉妄動。

原來這犬戎人受傷之後,眼見難以逃脫,索性躺在地上裝死。也是他命不該絕,周發竟獨自一人來到他身邊,終於被他所擒。

周昌見那犬戎人目露凶光、麵目猙獰,他深知困獸猶鬥的道理,於是命侍衛們後退,然後走到犬戎人麵前,忽然用大家都聽不懂的言語對那犬戎人講了幾句。

那犬戎人一怔,也嘰哩哇啦地說了一通。他聲音雖依舊高亢激動,不過也聽得出來稍減了幾分恐懼之意。

原來周昌長年與犬戎人作戰,也刻意學了些犬戎人的語言。隻見兩人不住交談,語音忽高忽低,語速時快時慢,有時象在爭吵,有時又象兩個商販在討價還價。中間周昌停頓了一會,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才又接著對話。其餘人都屏氣凝神地聽著,不敢有任何舉動。

最終,那犬戎人在一段短暫的沉默之後,鬆手放開了周發。周發甫覺製住自己的力道消失,立刻飛身撲入周昌懷中。侍衛們一見二公子脫離險境,十數支長戈瞬間抵在那犬戎人身上,隻消周侯一聲令下,他全身就會多出十幾個窟窿。而那犬戎人仰起頭,臉上頓時現出鄙夷之色。

不料此時周昌卻揮了揮手,說道:“放他去吧。”眾侍衛雖不明其意,但周侯向來令出如山,誰也不敢違逆,當下眾人讓開一條道來。那犬戎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瘸一拐的騎上一匹馬,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周昌轉過身,對眾人說:“這犬戎人說要讓他騎馬行出五裏後才放還周發,我自然不能應允。最後不得已,我告訴他我乃周侯,並且以一方諸侯的身份承諾不傷他性命,才說服他放了發兒。”

鬻熊不無擔憂的說道:“隻是如此一來,犬戎人知道了你的行蹤,隻怕不會放過這個擒獲周侯的絕好機會。這支斥候部隊追上了我們,主力部隊也一定相距不遠,他們定會調集人馬前來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