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東邊地裏又走出一個人來,雙手擼起袖子,一抹臉上的汗,臉又紅又黑。身上灰條襯衫,也不分顏色,看了一會兒說:“喬叔,歇一會兒吧,傍晚,小龍的‘東方紅’給我犁苞穀地,到時候順便給你帶犁一下吧?”
這人叫黑衝,三十五六,名字倒像他人,他不但黑,而且短,但,人老實。
蘭妹一看是黑衝,馬上緩了緩剛才對王明富的臉色,一挑眉毛說:“衝哥,說話可要算數呀。”
“那當然。”
蘭妹在馬勺子莊,要說有知心人的話,就是黑衝媳婦春嫂,兩人就像親姊妹,有什麼傷心事,在一塊哭,又什麼好樂的,在一塊笑。隻是她無事不常到春嫂那兒去,春嫂沒要緊事不到喬家小院。因為工作關係,春嫂動員三狗女人不生第二胎,跟喬老頭紅過臉。
老喬頭臉不抬,重重地丟下一句:“你耕吧。”
“你不耕,這多難鋤呀,熱死了!”
“鋤頭有油,鋤的比耕的入骨。”
“耕,便宜。”
“幾塊?”
“四塊。”
“四塊?四毛錢我也不耕。”老喬頭狠狠地鋤了幾下:“日他媽的!現在什麼都漲價,以前二塊一畝,現在四塊!耕他媽二畝半去吧!”擠了一把汗褡上的汗鹵兒,雙手捂著臉,從上到下一抹,又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