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老子今天跟你一起完蛋啦！完啦！啊哈！”老喬頭發瘋了！他抱著戚黑衝在駕駛室裏亂跳，像是在發泄對戚家的怨恨，用那已經冷至膀根的雙臂勒死戚黑衝；像是在慌不擇法地拚力救他，又像是人在自然之神的遏葬之前，出於一種本能的、自我的聯合反抗。
跳騰了一會，老喬頭猛地扔下戚黑衝，圓瞪著雙目，大叫。
“火！火”。
他明明清楚戚黑衝凍僵了，不省人事，還是使勁地推搖著他的雙肩，喊著。老喬頭抬頭望望窗外，風裹著大雪，一個勁地堆埋兩輛汽車。他搓搓手，旋開保溫瓶蓋，咕嘟了兩口，抽了一大口冷氣，抹抹嘴，“嚓啦！”一把拽開胸前的五個扣子，脫下皮大衣，沒頭沒腦地裹住戚黑衝，把他抱放在引擎蓋上，那兒還有一點餘溫。
“火！火！”
生命之火！
有火就有車！
有車才有命！
老喬頭知道，眼下的兩條人命是與火息息相關的，要是沒有火，等油箱底殼全部凝固了，隻有眼睜睜等死！……
他越想越急，越急越糊塗，隻是用手在戚黑衝身上亂抓，忘記了他家是祖傳不抽煙的。一抬頭，看見自己駕駛座背後的袋袋，才想起放火柴的老地方，一伸手，從那袋裏掏出一盒火柴，順手從駕駛座下抓出一大團油棉紗。用毛毯裹緊身子，打開車門，不要命地又衝進雪窩。閉著眼，使勁用臂膀推，用頭頂，奮力拱掘出一道深深地雪槽。鑽進車頭底下，裹著毛毯，就地一滾，仰麵朝上。用油棉紗裹著油箱底殼。十個指頭就像十支又紅又硬的紫燭，沒有知覺，隻覺得像針刺一樣疼。好容易從懷裏摸出火柴盒，幾次才捏著一根火柴棒，好一會才劃著，點著油棉紗，疾轉身，鑽進駕駛室。關死車門，拍打著滿臉滿身的雪冰。用力拉開棉襖上的扣子，鑽進皮大衣。心貼心地摟著戚黑衝。
一會，他微微感到戚黑衝的胸口慢慢開始有點兒暖氣！他心頭一熱，雙臂趕快一緊一鬆，救戚黑衝回氣。
忽然，戚黑衝的頭往傍邊一扭，微微出了一口氣。
老喬頭又接著重壓幾下。
戚黑衝開始悠悠地呼吸起來。
這時，一股棉煙味，隨風從門縫中鑽進來。老喬頭知道油棉紗燃著了，高興地一推戚黑衝，掖好棉衣，跨上駕駛台，一踏油門——“呼——！”
“哈哈哈……小子，醒醒吧！今天咱們死不了啦！”說完，抓起保溫瓶又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