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從遠山外暗暗地襲來。
眼障般的南山,一會兒深赤,一會兒淡青。
一縷縷晚煙從馬勺子鎮冉冉升起。
太陽的最後一抹光暈暗淡下去,周圍籠罩著一片深沉神聖的靜默。
天黑了。
喬家小院靜靜的。
北屋裏雖然是15瓦的燈泡,開著門兒,光也能在園子裏照得滿滿的,而且把那顆大的老榆樹的影子推到小院外小草垛兒上。
蘭妹在地裏照應拖拉機犁地。
三狗兒在廠裏。
桌上隻有三個人在吃晚飯。
二狗兒碗擋著臉,喝他的稀糊兒。
老喬頭還沒吃,手裏有煙沒抽完。
老喬婆,一手抱著紅紅兒,想喂她吃什麼。紅紅又哭又倔,蹦兔兒一樣,在她懷裏亂蹬亂抓。抓煩了,老喬婆扒開紅紅的小褲子,在她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孩子委屈地大哭起來了。
“要她媽媽了。”老喬頭望著孩子,歎了口氣,“哎!日你媽媽的!大西溝那兒,我去了,房子還有,他家裏肯收。冬季要拉車煤去,萬一生了,可不能凍著了。”
“哎!”老喬婆也歎了口氣,“哪來的錢呢?棉花收去了,不知啥時發工資哩!一車煤要好幾百。現在貴刹了。”她沮喪地悠悠拍哄著紅紅兒。
老兩口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