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至於夏水襄陵,沿溯阻絕,或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絕多生怪柏,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此段文字摘自北魏酈道元的《水經注》,但非酈道元原創,實出自南朝宋盛弘之的《荊州記》,略有改動。這段文字堪稱描寫三峽山水美文之經典,短短幾言,便將三峽的幽、奇、險、峻呈於紙上,也是目前所見較早描寫三峽山水的文章。“三峽”名稱出現較早,晉代已經普遍應用,左思《蜀都賦》中有“經三峽之崢嶸,躡五屼之蹇滻”之句,袁山鬆的《宜都山川記》也多次出現“三峽”名稱。藍勇先生甚至認為“三峽”作為地名在東漢末已經廣泛地應用了。
三峽河段以峽穀櫛比而聞名,故宜賓至宜昌之間的長江上遊河段又稱為峽江,此段沿江及其支流地區便稱為峽江地區。本書所指的峽江地區範圍較小,僅包括西陵峽以西、重慶以東地區,與孫華先生界定的峽江地區範圍略同。將地理範圍僅限於此段,一方麵是受到考古資料的限製,由於葛洲壩、三峽大壩水利工程的修建,重慶以東發現較多的漢晉時期墓葬資料,而重慶以西資料較少;另一方麵是出於此地區特殊的曆史地理環境形成了特殊的人文氣氛,《華陽國誌·巴誌》中論述分巴郡理由之一就是:“江州以東,濱江山險,其人半楚,精敏輕疾。墊江以西,土地平敞,姿態敦重,性情不同。”可見重慶以東地區的風俗習慣與重慶以西存在著顯著差異,峽江地區可以作為一個單獨的曆史文化區域。
一般也將此地域稱為“三峽地區”,對於本書來講,還是稱“峽江地區”為好,因為目前發現的漢晉墓葬資料基本上分布於峽江及其支流兩側,“峽江地區”不僅更能體現考古資料的分布情況,而且還可以概括此地的地理情況;再者“峽江地區”也較為常用,已漸為大家接受。
本書研究的時間範圍為西漢中期至兩晉時期。西漢早期此地仍然含有大量的早期文化因素,如巴、蜀、秦、楚文化等因素,嚴格說來應該屬於先秦巴蜀文化的範疇,還不是真正的漢文化,因此不予論述;下限選至兩晉時期,已能體現峽江地區墓葬中的隨葬品主體從陶器到瓷器的演變過程,而且從總體上來看,峽江地區兩晉、南朝時期的考古學文化麵貌變化不大,比如墓葬以磚室墓為主、隨葬品中瓷器最多,而這些對於研究文化演變的意義不大。至於兩晉和南北朝細節上的變化,受時間和精力限製,予以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