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理會周堯的嘲笑,後來還是樂滋滋地將衣服送去給了劉奶奶。而顯然我的想法是正確的,劉奶奶看了衣服後,樂得連嘴都合不攏,還一個勁地誇我眼光好。之後我們就像往常一樣寒暄,她問了問我的近況,我問了問她的身體。後來我看了看時間,正準備離開時,她卻臉色一變,按住了我的胳膊,略顯嚴肅地問我:“彎彎哪,你想不想你的親人呢?”
我眨了眨眼睛,心裏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麵上依舊裝糊塗:“你說我媽我爸?我昨兒才和他通過電話,在家打麻將呢,還叫我沒事別老打電話回去,浪費錢。”
劉奶奶搖了搖頭,眼神略顯複雜:“彎彎,我說的是你真正的親人,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其實這話題劉奶奶之前也提過,但從未像今日這麼認真。難道她是覺得我養父母每日隻知道跳廣場舞、打社區麻將,也沒心思管我,所以覺得我可憐,想替我這隻遺落在外多年的小蝌蚪找到親媽?
想到這裏,我萬分感動,卻也明白,畢竟她是養父母這邊的親戚,我不太好說出自己的想法。於是我握了握她的手,說:“劉奶奶,現在於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們這些親人,別的都不重要了。”我以為她聽完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哪知她瞧著我的神色越發複雜,眸底似乎還有一絲……難過?
對,我沒看錯,確實是難過。
可為什麼聽完我說的這些感人肺腑的話之後,她會難過呢?正確的劇情走向不應該是她蹦躂著去告訴我的養父母,這些年的肉沒白給我喂嗎?
劉奶奶抬手在我的鬢角處撫了撫,微微一歎道:“彎彎,你是在怪他們拋棄了你嗎?其實你想過沒有,他們也是有苦衷的,可能當年也是被逼無奈才必須讓你離開的?”
我一臉狐疑地上下看了看劉奶奶,脫口便道:“難道你是我媽媽?”
劉奶奶滿臉的憂傷因為我的一句話而瞬間龜裂,我能瞧得出來她很是無語。她看了我半晌,最後還是很有耐心地說:“咱們之間差了五十多歲,你覺得可能嗎?”
嗯,我也覺得不可能。我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那難道你是我奶媽?”
“……”
看著她越來越黯然的表情,我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其實我隻是好奇你為啥這麼替我的親生父母講話,況且我從來就沒怪過他們呀。我小的時候就看過一本書,上麵說‘世間萬物皆講究緣分,緣分盡了自然會分開,緣分到了也就會再回來’。我不怪他們,因為我覺得凡是在有能力養我的情況下,誰都不會狠心將自己懷了十個月的孩子扔掉。他們肯定是遇到了難事,解決不了,帶著我或多或少是個累贅,也可能是怕我受傷害……這些我都懂。”
我深覺自己這話說得飽含深意,且還能顯擺顯擺自己小時候讀過的課外讀物,簡直一舉兩得。
但我沒想到的是,劉奶奶聽完這話後,居然……哭了,是那種先紅了眼眶,然後眼底漸漸變濕,接著淚水盈滿眼眶,繼而奪眶而出的……哭。
這下可真把我給嚇著了,在我的印象裏,劉奶奶雖然不是周堯口中的鋼鐵女強人,卻也從來沒哭過呀。到底我哪句說得不對,戳到她的淚點了?
後來她邊哭邊用力握住我的手,說:“好孩子,好孩子……奶奶一定會讓一切盡快平靜下來,讓大家都回到自己原有的位置上。”
這話說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但無奈她哭得這麼認真,我實在不好再說違逆她的話,隻得乖巧地點頭。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周奶奶生日宴會那天。
那之前我與覃月末隻通過幾次電話,一來我忙著和周堯想對策怎麼安然度過這次宴會危機,再來覃月末那邊也忙得很。聽她說,這次的生日宴覃家人也會到場,還要借著這次機會介紹那個正牌公主給生意上的夥伴認識。
我那會兒聽完驚訝得很,問她:“這種場麵,覃家人還讓你過去?”
“怎麼可能,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他們壓根兒都沒讓我知道,是我自己查出來的。”
“那你怎麼還要過去呢?多尷尬啊!”
“尷尬?嗬!尷尬的應該是他們!你等著瞧吧,我一定要在那個生日宴上多掀幾道浪出來,就算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也要讓覃家臉麵盡失!”
她當時說的時候語氣陰冷,完全沒了平日裏的模樣,就仿佛她的世界從此除了仇恨再無其他。
說真的,我害怕得很。她是陪伴我最久的朋友,我實在不想看著自己的老友因為任何事而變得不像自己。這世間那麼多美好她還沒去體驗,難道真想餘生都在仇恨中度日?
“月末……”我頓了一下,想著該用何種語氣勸她。
但她像是了解我想說什麼一樣,在那邊開口截住我的話:“彎彎,你不用說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不介意自己一直活在地獄裏,如果習慣了,我可能也會學著苦中作樂。但我上過天堂,那種落差……你明白嗎?”
我在電話這頭沉默著,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倒是她,靜了片刻後,又說:“彎彎,你會一直站在我身邊吧?無論我變成什麼樣,還是不是富家千金,又或者是個滿心隻有恨意的醜女人,你也會一直陪著我吧?”
我在這邊微微一笑:“脾氣這麼差,除了我還有誰忍得了你?我要是再走了,你豈不真成孤家寡人了?”
她在那邊也笑了:“是啊,幸好我還有你。”然而自從我和覃月末通過電話,了解她要有大動作之後,我心底便有些不安。甚至連生日宴當天,我坐上周堯的車時,眼皮還一直跳個不停。為了不讓他誤會,我趁著紅燈時還特意解釋道:“總裁,你可千萬別誤會,我這不是在衝你翻白眼,隻是單純的眼睛痙攣,俗稱眼皮直跳。 ”
周堯那會兒單手扶著方舟盤,另一隻手臂則輕輕杵在車窗旁撐著腦袋。聽了我的話,他連個眼神都沒賞給我,依舊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語氣平靜地說:“我知道。”
“你知道我是眼皮跳?”
“我是說我知道你沒衝我翻白眼。”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目光悠悠地看向我,黑亮的眸子裏透著慵懶:“衝衣食父母翻白眼這種事,你敢嗎?”“我……”還真不敢……
後來我們到了周家大宅,發現很多人老早就到了。別墅的花園裏站了不少人,別墅裏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因為周堯是現在周氏的總裁,大家都熟得很,所以他一來,四周的目光便齊刷刷地射過來,那叫一個熱情似火。
畢竟我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所以除了眼皮跳得更厲害之外,也沒什麼別的反應。
倒是後來周堯的奶奶過來時,我被嚇得不輕。
她原本在花園中央招待客人,似乎聽誰提起我和周堯來了,便直接朝我們飛奔過來。
是的,你沒看錯,是飛奔。
她當時穿著一身紅色唐裝,整個人看上去喜氣洋洋的,衝著我們飛奔而來時,臉上掛著的笑簡直要把所有褶子都擠出來,仿佛一朵盛開的菊花。
我連連後退兩步,但最終也沒能逃過她的魔掌,她撲過來後先是用力抱了抱我,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臉,那熱情程度實在讓我不能承受。“真漂亮,不愧是我們周家未來的孫媳婦。”說完,她回頭隨便找了個客人便問,“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那人明顯對她的審美不能理解,但最後還是昧著良心微笑著點頭:“周老看中的人肯定是頂好的,無論人品還是樣貌,這位小姐都是上上等。 ”我悄悄湊到周堯跟前,小聲問他:“總裁,那人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合作項目想找周氏呀?不然這種臭不要臉的謊話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他的眼底浮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這謊話聽在周奶奶耳朵裏,則又是另外一種感覺。她拍了拍那人的身子,很認真地說:“小李啊,你絕對是我見過的,除我之外,最有眼光的人。”
那人嘴角抽搐了幾下,無奈地退開了。
想必是瞧見客人太多,周奶奶不好再在我們身上耗時間,於是拍了拍我的手,說:“叫周堯帶你去吃好吃的,之前聽周堯說你愛吃辣的,所以今兒我特意請的四川大廚,保管味道正宗。”
這個誘惑對我來說太大了,所以周奶奶走後我頭也不回地衝到用餐區,邊跑邊說:“總裁,我先吃一步,你自便啊!”後來看著那一片紅通通、油膩膩的食物海洋,我的理智便如那東流的海水般一去不複返。我拿著餐盤一樣樣地夾著菜,毛血旺……最愛,必須多夾。啊!麻辣小龍蝦也不錯,多拿幾隻。啊!辣子雞也不錯!我要多吃點!我吃得正起勁,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穿著禮服還敢吃這麼多,不怕裙子裂開嗎?”
這聲音……
“月末?”
我回頭看過去,站在我身邊的果然是覃月末。
不過她這身服務生打扮是鬧哪樣啊?而且臉上還架了一副超大的黑鏡框……她之前不是最不齒那些人為了裝文藝青年而戴這個嗎?
“你這是……製服誘惑?”
“滾!”她瞪了我一眼,“不然你以為我穿著香奈兒、挎著 LV趾高氣昂地走進來,他們會放行?”
這倒讓我疑惑了:“你來的時候躲著覃家人不就行了?別人發現你又能怎樣啊?”
“你不知道,其實我的那位假奶奶,和周老太太是老友。所以周老太太大概也知道了我的事,肯定會吩咐人攔著我的。”又是老友?這周堯的奶奶老友還真多啊……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起,來了這麼久還沒見到劉奶奶的影子呢。按理說周堯奶奶生日,她鐵定會到現場的呀。
覃月末沒再和我多說什麼,她推了推黑鏡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接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了,我繼續去當服務生了,一會兒周老太太肯定會當眾發言,我估摸著覃家應該是趕在她說完之後,再帶著真公主出現。嗬!等著看吧,她們出現後,我一定把這宴會攪得天翻地覆!”
其實看她這樣子,應該是想了萬全之策,但我作為朋友,不可能不擔心她,於是連忙反問:“你把退路都想好了嗎?今天一旦當眾得罪了他們,你以後的日子肯定就不好過了。”
“放心,我很久之前不是拿了你的身份證偷偷辦過幾張銀行卡嗎?我這幾天把我所有的錢都分別存到了那些卡裏,他們查不到的!而且我借你住著的那套公寓,也是我用別人的名字買下的,大不了我被趕出來,擠過去和你睡。況且……”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手腕抬起遞到我麵前,“我這次還病急亂投醫,特意戴了咱們的同款手鏈,又有你在場,我覺得今天無論如何都會成功的。”
我垂眼看過去,果然,她纖細白淨的手腕上正掛著和我手腕上一模一樣的手鏈。
我為了應景,將自己胖乎乎的“豬蹄”也舉了起來。一胖一瘦,卻掛著相同鏈子的手腕,對比著一看,幽默中還透著股暖心的味道。
“去吧,皮卡丘!”
後來我托著餐盤吃了一路,以氣吞山河之勢將那些川菜都掃了個遍,有幾個備菜盤更是被我掃了個精光。
周堯再找到我時,我正滿足地坐在椅子上揉肚子。
他當時逆光而來,從人群中漸漸向我靠近,身上的黑色禮服被陽光照得不再那麼冷硬。也不知是不是吃飽了就覺得全世界都變美好的原因,我總覺得他這會兒看向我的目光中也帶著一絲溫柔。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想得忒多了。
他沉靜地瞧了一會兒我的肚子,開口時語帶一絲戲謔:“雙胞胎?”華山論“賤”,他肯定是江湖第一!
“彎彎,這小子平時就這麼欺負你的?”這時平地響起一道聲音,我轉身一看,原來是劉奶奶。
她今兒打扮得也極喜慶,身上穿著的還是我之前送的那件外套,想必好友大壽她也跟著同樂,臉上的笑意比平時多了不少。
顯然周堯對她有些敬畏,見她過來後表情立馬又恢複成平時那副冷峻深沉的模樣,一丁點散漫勁都沒留。
我見狀,心裏樂開了花,挑了挑眉,往劉奶奶身邊一湊,道:“怎麼可能啊,現在我可是周家長輩認定的孫媳婦,他疼我都來不及呢。那天他還對著月光起誓,說愛我永不變,還說我說什麼都是對的,我吐出的二氧化碳是有用的,就連我放的屁……都是香的!”
而劉奶奶顯然也是不信的,她拍了拍我的手,低聲說:“彎彎哪,說謊這種技術活不太適合你,以後還是少說點吧。”我尷尬地咳了咳,趕緊轉移話題:“劉奶奶,你剛剛幹嗎去了?我來之後找了一圈都沒瞧見你。”
“剛去和你周奶奶商量一些事情。”說到這裏,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慈祥無比,她還伸手輕觸我的頭發,“彎彎啊,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今天過後,奶奶一定好好彌補你。”
她這話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剛想再細探究竟,周奶奶在那邊便開講了。
她站在人群中央,手裏拿著無線話筒,舉手投足間沒了往日老頑童的樣子,倒是多了幾分莊重和嚴肅。
“今天是我周老太的生日,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中抽出空來為我慶祝,在這裏,我先敬一杯酒來表達自己的謝意。”
語畢,她拿起旁邊侍者托盤中的高腳杯,微微朝大家一舉,接著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周奶奶這一杯酒下肚後,情緒又瞬間變得高漲起來。
“想必大家也不明白,往年我的生日都沒有大力操辦,今年為何如此隆重。嗯,因為我有兩件喜事想要宣布,所以才借了這麼個由頭,讓大家前來聚上一聚。”她頓了一下,神秘地一笑,“這第一件嘛,就是我們周家與覃家將要聯姻,我的孫子,也是周氏唯一的繼承人,年底將和覃家大小姐訂婚!”
這個消息顯然讓周圍的人都驚了一下,大家聞言,紛紛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場麵那叫一個熱鬧。
可我聽完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周堯是要和別人訂婚了嗎?那他奶奶最近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還一口一個孫媳婦地叫著,搞得我都潛意識裏有些當真了?
而周堯呢,瞧著他那副模樣,顯然比我還要鬱悶。
他這會兒站在我身旁,高大的身影筆直而僵硬,他的唇緊抿著,下頜的線條也一直繃著,目光銳利逼人地看著前方,整個人的氣場陰沉得要命。
我不怕死地上前,忍著心裏的不舒服,假裝調笑:“總裁,恭喜你呀,終於要擺脫‘鬥戰剩佛’的身份了!”
他並沒有說話,而是在我不經意時突然握住我的胳膊朝著周奶奶的方向走去。
我嚇得身上的脂肪都快跳起來了,他這是什麼意思啊?想拉我過去演戲?當眾拒婚?那我豈不是當眾成炮灰了?好在劉奶奶半路將他攔住,略帶深意地笑了笑,說:“你急什麼?你奶奶的話不還沒說完嗎?”
確實,周奶奶的話還未說完,她在那邊頓了一下,又繼續笑道:“這第二件喜事嘛,就由我的老友親自告訴大家吧。來吧,老劉,你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嗎?過來吧。”
劉奶奶笑著看向周堯:“能放開我們彎彎了吧?”
一種不知名的氣氛在我們之間散開,我眼瞧著周堯將手一點一點放下,而我的心裏也漸漸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被她一步步帶到前麵,她接過話筒後,又緊了緊握著我手臂的手,似乎很怕我會跑開一般。
接著她回頭看向人群,帶著濃濃的笑意開口:“大家都知道,我們覃家在十幾年前遭遇過很可怕的事情。我年僅四歲的小孫女在當時被惡人綁架,我們努力了很久,才輾轉在一家孤兒院找到了她……”
覃家?綁架?孤兒院?
這所有的關鍵詞我怎麼都這麼熟悉?
覃家……是覃月末的那個“覃”吧?
綁架?覃月末曾說過,就是在她之前的那個正牌小姐被綁架後,覃家人才會害怕正牌小姐再次受傷,所以才找她當替身的。孤兒院……
想到這裏,我心底那股不祥感越來越濃,我甚至都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這時,我隔著人群看見了覃月末。
她端著餐盤站在最外麵,嘴巴微張。我們倆的目光在空中相對時,她眼底一片茫然、不可置信、驚訝,還有一點點急切。
我懂月末為什麼會急切,我也很急切,我急切地想聽劉奶奶接下來要說的話,急切地想從她的話裏證明我們倆都想多了,她拉我上來隻是想讓我跳一曲《小蘋果》活躍活躍氣氛。
可事實證明,老天爺在關鍵時刻,從來不會順從你的想法。
劉奶奶這會兒眼眶已經泛紅,帶著薄薄的霧氣,她看向我,緩緩說道:“找到她後,我懸了幾個月的心才終於放下來。我們家的情況,在座的各位可能也都有所耳聞。我兒子、媳婦很早就在一場事故中身亡了,我身邊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的這個孫女,如若她再有什麼意外,那我可能也沒法再活下去了。所以從那以後,我便更害怕,害怕會再有人來害她,害怕她再次離開我,甚至……永別……於是我後來便決定不對外公開她獲救的事情,讓大家都以為她不在了,這樣她便安全了。而現在,她已經長大了,並且有能力保護自己了,我也就沒有理由再藏著真相了。”
說到這裏,她突然推了我一下,我踉蹌著向前一步,隻聽她在身後說:“這位就是我的小孫女,我們覃家唯一的繼承人,也是剛剛周董說的要與周家聯姻的覃家小姐,覃彎彎。”
這話像一顆巨雷般炸響在周圍,更炸在了我的心底。
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是茫然、失措、不安和恐懼。
我茫然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失措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而不安和恐懼……則是怕失去覃月末這個朋友。
我趕緊越過人群看向覃月末,無聲地向她解釋,說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請她相信我。
可顯然,一切都已經晚了。
她抬起手,慢慢將鼻梁上架著的黑鏡框摘掉,與我對視時,目光漸漸轉冷,仿佛盯著她宿世的仇敵,嘴角甚至還略微勾起,帶著一抹嘲諷。她手腕上與我相同的手鏈這會兒在陽光下反著光,映著她眼底的冰冷,我似乎感覺自己手腕上的這條也透著絲絲寒意。
後來她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轉身的一刹那,我再也忍不住了,掙脫開劉奶奶的手,急匆匆地撥開人群朝她跑去。
但上帝似乎很喜歡看著我痛苦,所以在這個過程中,讓我的鞋跟開膠,我也因此崴了腳。
可以想象,一個穿著白色抹胸禮服的胖子,每跑一步就有無數脂肪在顫抖的胖子……跌倒的畫麵有多麼壯觀。
身子向側麵傾斜的一刹那,我滿腦子都在想,胸前那兩塊為了撐麵子而塞進去的棉花,不會被摔出來吧?
然而我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然不同,周圍的人看我時不再會以胖子來定義,而是長得有些胖的富家千金。
所以這種身份的我,在摔倒前,肯定會有人搶先扶住我。
初步肯定,扶住我的是個男人,還是個保養得當的男人,這一點從他修長幹淨的手掌上便能看得出來。
我抬頭看過去,果然沒猜錯。那男人一身正裝,長得雖不如周堯和孟學長那般帥得喪心病狂,卻也算是麵容姣好了。
但我此刻實在無心欣賞任何美色,我急著去追覃月末,所以站穩之後隨意道了謝,便匆匆地想繼續往前跑。
腳踝在這時傳來鑽心的疼痛,想必是剛剛崴得太嚴重了,導致我現在每走一步,頭上的冷汗就會多一層。
周堯這時突然擋到了我的身前,清俊沉靜的臉上多了一絲複雜又深刻的神色。他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我懶得和他廢話,伸手推了推他,他卻紋絲不動,末了我咬牙抬頭看向他:“你放開,我有重要的事要辦!”他眉頭深皺起來,看著我的目光深沉得要命:“再重要的事有你的腳重要?再有了,你舍得讓老人家自己麵對接下來的尷尬?”他的話似乎瞬間將我拉回到現實中,我緩緩轉身。果然,劉奶奶此刻看著我時,眼底帶著無措,那目光是她從未有過的。後來我又看了看覃月末漸行漸遠的背影,最終將邁開的步子收了回來。
那一刻,我心中便有種預感,我與她的關係,似乎從現在開始便徹底決裂了。
除去中途我崴腳追人的意外,整個宴會還算圓滿。來往的賓客無一不表示祝賀,一來祝賀我們祖孫終於公開相認,二來祝賀我與周堯訂婚。
我原以為周堯會做些什麼,畢竟他一直排斥周家給他安排的任何對象,況且我還不如之前的那些千金小姐。人家自小在溫室裏長大,長相、品性肯定都比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野公主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