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陽在階下怒吼,從衛士手中搶來的佩劍意見接連斬殺了三人,可是秦兵還是潮水般的湧來,身上衣衫已被鮮血染紅,有敵人的,更多的確卻是自己的,怒吼也遮蓋不住無力與恐懼。
荊軻痛呼一聲,跌坐在地上,秦王寶劍果然厲害,這一瞬間荊軻腦海中竟接連閃現過樊於期怒睜的雙眼,漸離擊築時的擔憂,以及太子送別時的期盼。荊軻看著揮劍要斬來的嬴政,一聲斷喝將手裏的匕首飛也般的擲了出去,匕首擊打在柱子上,聲音很悶,在殿上眾人聽來卻如洪鍾大呂,以袖擦汗者有之,大哭者有之,俯首頓地者有之,怒罵者亦有之。
荊軻也已經心灰意冷。
秦王像是突然鬆了勁,一劍砍在荊軻身前的地磚上。
麵上滲出一道紅線,是血,血成滴,如線流。麵發黑,口溢血,手已垂,以劍拄地,身在晃。
匕首有毒,劇毒,見血封喉。
嬴政倒地,群臣雅雀無聲,將士已忘麵前還有敵人。荊軻大笑,秦舞陽大笑。
舞陽眼中已無懼意,隨著而來的是年少的朝氣、豪氣、還有猖狂,就是猖狂。舞陽奮起勇力,撞倒身前攔路的幾個甲士,奔到荊軻身旁,還順便砍倒了幾位位列兩旁的大臣。
荊軻撿起地上的秦王寶劍,嬴政眼看是活不成了,隻有進氣無出氣。
秦舞陽扶起荊軻,兩人相互倚著站在王座前。
扶蘇已經和大將王翦等人趕到。
荊軻持劍:燕國荊軻、秦舞陽在此,誰敢與我等一戰。
蒙恬上前,好一名威風凜凜的將軍。
荊軻讚道:將軍真勇士也。
蒙恬:吾名蒙恬。你二人,一重傷一年幼,我隻用一手。
舞陽攝於蒙恬氣勢,但年少氣盛,全身蓄力昂首憤然曰:請將軍全力。
荊軻:合該如此。
蒙恬:蒙恬之過,必全力以赴。
秦王政二十年,秦王薨。蒙恬斬燕荊軻、秦舞陽於殿前。屍首與樊於期首級皆懸於城上。
太子扶蘇即位,誓師討燕。
王翦破燕代聯軍於易水之畔,太子丹倉皇逃竄。
次年破燕國都城薊城。燕王喜遷都到遼東,從代王嘉計,殺太子丹以求和,燕名存實亡。
秦將有欲演長平舊事者,扶蘇止之。
兩年之間秦燕兵戈之聲不絕於耳,燕丹倉皇,代王嘉鼠輩爾,燕王喜失國殺子。
高漸離隻身赴秦。
鹹陽城下,擊築而歌。
歌楚大夫之招魂曲。
“魂兮歸來!
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
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
聞者無不落淚,坐地嚎啕大哭者不絕,一時之間城門為之堵塞。
如此三天,不飲不食,歌罷仰麵而倒。
守城不敢自決,縛之。
扶蘇見漸離。
漸離躺在榻上,扶蘇立於床邊,殿中無人。
漸離掙紮欲起身。
扶蘇:你心血耗盡,能活下來已是不易,十天之內起身都是難事,此刻又哪有力氣來殺我。
漸離:既然知道我誓殺你,為何還要救我。
扶蘇:先生乃至情至性之人,我為何要啥先生。先生也是大才,敢問先生,怎樣看待先王。先生盡管放心,今日之事不出此屋,不見天地。
漸離:殘暴嗜殺,多疑自負,這種人早就該死。
扶蘇不怒反笑:先生此前未曾與先王謀麵,尚且如此認為。我為先王長子,不知先生可想聽聽我的看法。
漸離閉口不言。
扶蘇也不在意,自顧自說道:先生所言,隻怕我的感受更甚。雖然不孝,但今日對先生所言絕對句句屬實。先王年幼孤僻,又有呂不韋等人心懷不軌,身份雖高貴,卻步步險惡。手握大權之後,自然更加難以自控。暴虐成性並非虛言,我年幼之時曾親眼見到先王扼死自己的寵妃,隨後更被分屍棄於野,隻因不小心扯斷了先王一根頭發。先王雖對我甚是關愛,但先生可知,那日之後,整整一年我夜夜噩夢,見到先王更是心驚膽戰。朝臣多認為我性軟弱,卻不知道這隻是求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