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蘇也是淚花閃動。觸動她的是趙慶老婆的那聲“你的同事也來送你了”。眼前忽然浮出趙慶憨厚樸實的樣子,想到正當盛年的人轉眼就赴了黃泉路,覺得人生變數太無常,悄悄看了張又波一眼,心想,不知哪一日,這個曾經親密的人也會如此陌路?忽然覺得自己想得太離譜,急忙在心裏呸了一下,將目光收回,專心跟著隊伍緩緩前進。
向北代表單位致悼辭。本來按程序應該是張又波發表這段講話的,但是張又波好像心不在焉,就推向北上去說了。
向北說,趙慶同誌是個好同誌……他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是令人敬佩的一生……
張又波沒有心思認真聽向北沉痛致辭。當別人都垂首靜立的時候,他的手機不停地在口袋裏震動。張又波矮下身子,悄悄拿出手機查看,僅看了一眼,臉上就變了顏色。白蘇蘇站在他身邊,一直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見張又波臉色突變,立刻意識到不是好事,又不好開口問,就用胳膊捅了捅張又波。
張又波醒悟過來,明白自己剛才失了神。也不答話,將手機往口袋一放,說,我不能繼續送了,我得回去。
哦。白蘇蘇下意識地應道,心裏卻猜測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如果沒事,就替我送送。張又波吩咐道。我先走了。
白蘇蘇本來想說,我跟你一起走。但是轉念一想,兩人一起目標太大,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溫順地說了聲好。
正好向北的悼詞也說完了。接著家屬答謝。儀式很快結束,送葬隊伍又動起來。張又波趁機脫離行進隊伍,悄悄走到一邊去。
上了小車,先點了一支煙,他才再次掏出手機,翻出信息。第一條就是,礦上出事了,挖到遺址底下,礦塌了……
張又波繼續翻下麵的信息,仍然是同樣的意思,隻不過報信人不同,最後一條是明區長發來的,問黃明揚去了哪兒?手機怎麼關著。
張又波沒有告訴她黃明揚準確去向,隻是含糊地回道,出差了。
張又波靠在小車椅背上,慢慢抽著煙。他想起黃明揚臨走時急切的神情,說他必須走,馬上得走。難道那時候他就知道什麼嗎?張又波疑惑地思考著黃明揚出走新加坡與礦塌的聯係,可是想破頭也無法破譯其中奧妙。唯一令他欣慰的是,在聽說邢局長不肯退股後,他果斷要求退出投資。
第一條信息是表弟發來的,他在金礦負責夜間巡邏,防止有人趁黑偷礦。但是表弟的工作不是他推薦的,安排他去礦上的人是明區長。
黃明揚當初把礦主的名字寫的是另一個人,平時在礦上負責的也是這個人,對外公開的信息也是此人為礦上法人。當時張又波還笑黃明揚一個商人有何避嫌的?黃明揚還嗬嗬地笑,說攤子太大了,顧不過來,弄個內行人管好些。礦主開過礦有經驗。
看來,黃明揚早就想好了退路。張又波意識到,估計得派記者出動了。
果然,他的車還沒有開動幾分鍾,宣傳部王部長就來電話,讓他派人跟市委書記出去。他問道,是調研麼?
王部長壓低聲音說,是一個礦塌了,破壞了遺址。市委書記很惱火,省裏也知道了。你快派記者跟著去就是了。
張又波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