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的葬禮楊易君以近親的禮節參加了,他披的白孝布一直拖到腳踝,跟趙慶兒子戴的一樣規格的孝。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趙慶的老婆甚至阻止他戴這樣的孝。可是楊易君哽咽著說,我的命是趙慶換來的,我就是五體投地也難以表達我的感激,你不要管,就讓我這樣送他吧。
趙慶的老婆也不禁紅著眼,淚刷刷地流個不停。楊易君眼含熱淚說,你放心,今後,有我楊某一口幹的,決不讓你們喝稀的,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我楊某再沒有出息,這點誌氣還是有的。老趙是替我死的,我欠他的債今生還不了,來世拚命也要報答。我說話算數。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向趙慶的遺像鞠躬。
出殯的時候,楊易君就緊跟在捧照的趙慶兒子身邊,一來為了照顧他,二來也是盡自己那份大孝。路邊看熱鬧的行人都詫異地看著這一高一低走在出殯隊伍前麵的大小男人,猜不透那個躺在水晶棺裏的人是什麼身份。待知情人說出趙慶替人擋槍的事後,旁觀者也不禁唏噓不已,一為瘋子比正常人還仗義,二為被救者不顧俗禮的勇氣。給同齡人披麻戴孝行如此大禮,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頂多言語感激幾句而已。所以,死者令人歎,生者同樣令人敬。
向北百忙中也抽空去送了趙慶最後一程。頭天晚上正好是“最女聲”四進三比賽,民歌選手梅梅止步四強,雷子純、白碧兒、常盈盈晉級三強,不日將角逐前三最後名次。辛妍、何平等人雖然熬到很晚,仍然早早起床,趕著給趙慶送葬。
陸續又有電視台的人趕來,白蘇蘇跟張又波也來了。白蘇蘇特意穿了一身黑衣,顯得很是莊重肅穆。王豔最後趕到,表情也顯得非常沉靜。
趙慶的老婆幾乎哭岔了氣,幾次差點跌倒,幸好有人攙扶。她一路哀傷哭訴,臉色白得一點顏色都沒有,單薄的身子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吹走。她邊哭邊抓著自己胸口,仿佛那顆心早已碎成千片,必須用手握住才能勉強在胸腔跳動。而她的哭訴同樣讓人聽得心頭不忍——老趙啊,狠心的人啊,你走了叫我娘倆麼樣過啊?你說過要等兒子上高中的,你說過要送兒子上大學的,你說過要看著兒子接媳婦進門的……你說話不算數啊,你說走就走了啊……你麼樣這狠心啊,你走得麼樣這快啊……老趙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最寶貝的兒子來送你了啊!我的心肝啊,以後再到哪裏找他的爸爸呢啊?老趙啊,你最嘮叨的婆娘來送你了啊,從此後她再到哪裏找人跟她吵架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的親人都來了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的同事也來了啊……
王豔本來是來行使一下同事禮儀的,見台裏很多人來了,想到趙慶曾經編輯的稿子是自己播音,便想著送他一程。本來隻是木然跟著隊伍行走,可是當趙慶老婆的哭訴一聲聲透過耳膜,一直漠然的她竟然感到心內一陣酸楚,莫名地想到自己一再失去的孩子,一下子忍受不了這種濃烈的哀傷氛圍,眼窩一熱,就感到有股熱流噴薄而出。
何平走在她的右手邊,左邊走著辛妍,三個人行走的位置就好像當初在主持台上的站位。王豔可能覺得自己的淚流得太突然太脆弱,有點羞愧,便想跟何平解釋一下,抬眼一看,卻發現何平也是眼含淚水,而他身邊的辛妍早已是淚流滿麵了。
王豔不再有不安的羞慚,索性放開心扉,借這場哀傷的葬禮盡情流了一路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