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軍(2 / 3)

一萬三千人盡呆了眼,逐漸冰冷的墨守成屍身靜靜躺在那裏。我捧著他的長劍,瞠目結舌,震驚於這慘烈的悲壯裏。國重義大腿受傷,讓柴旺扶著,此時放聲大哭,掙脫了攙扶,撲到墨守成身邊。隨著淚水打在屍體上的卟卟碎響,柴旺終於忍之不住,低泣出聲,爾後牛富,王福,尹玉,陳昭-------全軍上下一個個淚流滿麵。將士們先前心悸於大軍之潰敗,士氣極低落,如今墨守成見大勢已去舍身獻國,卻挽起全軍悲愴之情,一股壯烈的士氣悄悄彌漫在一萬三千人身上。

如此時機,正好利用。我咣當抽出寶劍,直指山腳,嘶聲吼叫:“將軍馬上死,戰士陣前亡。為我大宋,為我天下,為報墨將軍之仇,大夥兒衝下山去,與韃子拚個同歸於盡吧------”

忠貞的墨守義用性命喚回將士們不顧一切的死戰決心,聽到我的喊叫,國重義推開柴旺,忍痛爬上馬背,撥劍直指山腳,“全軍衝鋒------”尤如驚雷炸響,這支血紅雙眼的軍隊發出穿雲裂石的呐喊,抬著墨守義屍首刺乍乍風一般撲下山去。

我沒有跟隨行動,粗壯漢子國重義已徹底被激怒了,狂燥之下他來不及作出戰術安排。喚過牛富,命他提一千步兵,五百火槍兵,渡回南岸,救下王勇的炮兵陣地。然後隻管命王勇延伸射擊,務必為賈似道的中軍炸出一條血肉通道。

我又召回胡應炎,遣他率北洋所有步兵與火槍兵,為國重義押後,負責掩護他們散亂而盲目的攻擊。而我,則親領立下大功的馬軍,帶著王福、白大虎、陳昭,以及絲毫不見害怕的相士朱溪,從正當中切入元軍包圍圈裏,企圖為賈似道的中軍撕破一道逃跑的裂口。

在一千五百名騎兵簇擁下,跟隨這支從山頂突然衝擊的部隊,順勢刺入元軍陣內。我近似於嚎叫地大喊著揮兵直撲,心裏卻冒出個奇怪的想法:幸虧有大半年山野遊曆,把自己鍛煉得極結實,不然,這種連續的戰鬥肯定吃不消。

想法剛過,耳邊轟然大響--------被圍的賈似道中軍,前來救援的國重義部隊,看起來如潮水一般洶湧攻擊的元軍,這三股鐵流便在元軍大營碰撞,發出驚天動的鏗鏘轟隆。最先接敵的士兵幾乎在刹那間便被鐵流吞食,消失得無影無蹤。隨後而至的戰士根本不顧忌戰友躺倒腳下的屍體,看也不看一眼,踏著,跳躍著,前赴後繼發動波浪似的一波接一波的衝鋒。無數戰旗在狹窄戰場裏搖晃,弓箭象蝗蟲一般遮蔽了天空,火紅的炮矢無有間隔地轟鳴,稠密的硝煙合著此起彼伏噴向半空的鮮血,使戰場變作昏噩的混沌之地。人馬往來穿梭,到處都是呐喊叫殺之聲,在長江兩岸,近三十萬部隊來回廝殺,熾烈燃燒的戰火中,萬千具屍體倒在當場。

潮濕江風挾著血腥吹上岸,一陣比一陣猛,刮過戰場吹到人身上,隻覺冬日的風竟帶著濕漉漉熱度,溫溫吞吞使人難受之極。胯下頑主極速奔馳,將朱紅戰袍帶得獵獵作響,衝刺中廝殺聲震耳欲聾,彈丸和箭弩不停從頭頂飛過,撩起吱吱的掠空聲。我圓睜雙眼,牙齒都咬出血來,已忘了生死之念,一刀接著一刀揮舞,隻想著盡快衝入陣心,彙合中軍後立即撤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誰也不及顧慮身家,便如殺紅了眼的瘋子般肆無忌旦地砍殺,陳昭忘了自己是台州知府的嬌貴公子,尹玉忘了秀才的單薄身子,就連朱溪也在激烈的戰場中激蕩心神,隻知道跟著我衝鋒,無休無止地衝鋒。護衛我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每支部隊都深入敵陣,展開了混亂的大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