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整個戰場一片混亂。敵我雙方來回交叉衝鋒,各自部隊摻雜一堆,七零八散,已無建製可言。上級軍官往往找不到下級,下級找不到自己的士兵,士兵們想去尋找統領,才一回身,亂蓬蓬的戰場上當麵又殺來一名敵人,於是隻能用盡全力和麵前永無止境襲來、卻是殺戮不盡的敵人廝打,哪有時間歸入建製,
高資混戰的我軍僅四萬人,比之敵六萬彪悍部隊已顯弱勢。此時遭到敵人反撲,再無他法可想,惟狹路相逢勇者勝,進而再求以弱勝強。
白光道長保護下,我身先士卒躍入敵陣,揮刀砍斷一名高大強壯士兵的長槍,奮力率軍衝入元軍腹部。
甫一進入,身旁同時砍來三四柄大刀,極力擋了過去,還未來得及歇口氣,遍地的敵人中,卻又有幾支長槍驀然刺來。這時我正在回腕收刀,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已是來不及救了。
眼看著那長槍當胸而至,我咬牙舉起鋼刀劈擋,卻因敵人團團圍住,擋了這裏還有那裏,情況已是危急萬分。
敵兵露出猙獰麵目,舉槍極力朝上直刺,那明晃晃的槍尖在瞪圓的雙眸中越來越清晰,腦海裏瞬息間竟浮上讓我回到南宋那個夢中姑娘的笑容,難道,經曆漫長的八百年,我未能追尋到那個姑娘,現在卻要死在這裏了?
蘇墨恰好從陳昭那處回來,堪堪尋著了我,眼見險象環生,一聲大吼,從馬背上騰空躍起,手中長劍遠遠擲來,砸掉一柄長槍,終是再無趁手的武器,也惟有看著其餘長槍刺向大將軍身子。
胯下頑主卻於千鈞一發之際突然騰空揚起前蹄,將馬背抬高,那幾柄長槍便直刺入它腰間,頓時紮出幾個血淋淋大窟窿。我被它摔了下去,已經到得身邊的蘇墨立即護住我,拚命殺開一條血路,回到隊伍縱深處。
自撤離時掉頭望去,隻見頑主悲鳴一聲,轟然倒地,馬首砸上地麵一塊石頭,發出砰的大響,爾後彈跳兩下,再無動靜。
陪伴三年時間,現在又救我一命的頑主碩大身軀躺倒地上,被來往吼叫廝殺的騎兵踐踏而過,馬身上立即多出上百道傷痕,便連馬腹的白骨也露了出來。心中幾欲滴出血,口中發出沉悶的低嚎,奪過一匹戰馬又欲殺敵陣內。蘇墨搶住韁繩,站在馬頭前叫道:“公子不諳武功,再去不得了!”
好吧,我不適合冷兵器作戰,可我有火槍。定要將此部元軍殺光,一個不留,盡皆殺光。我聲嘶力竭的大吼:“給我一支槍,給我一支槍!”
王勇在不遠處領軍作戰,看到剛才驚險一幕,縱馬過來,大聲答道:“火槍隊不敢上前,在後麵打支援。”
朝前望著紛爭廝殺、亂哄哄的戰場,我幾乎將牙齒咬碎,不再叫嚷,揮手打落蘇墨拉著馬韁的手,向他下令:“找著陷入敵陣的楊二、餘顯、柴旺、白大虎、阿爾塔等人,命令他們,不顧中間與韃子纏鬥而無法脫身的士兵,立即率餘軍撤往火炮可達之射距內。要求,拉開隊伍與敵人距離,以利炮兵射擊。去!”
混戰時候要收攏軍隊甚是艱難,但未過多久,我軍隊伍裏金鑼震天,對混戰中的部隊傳出回撤信號。
將領們與敵軍糾纏廝殺良久,已深陷敵陣,此時得到撤退命令,僅能帶領身邊的兵馬向外突破。他們一邊奮力拚殺,一邊不分部屬地收攏軍隊,終於殺開一條血路,從混戰的泥潭中拔出身來。
率領軍隊朝百林嶺奔去,返回頭看,仍有近一千名軍士沒有逃出,被元軍圍得死死的,零零散散各自為陣,如同茫茫大海中的幾葉扁舟,片刻之間便叫驚濤駭浪吞沒,再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