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臨的戰況頓時窘迫到了極點。他不知道如何應付突如其來的兩百門火炮,不知道怎樣叫士兵躲避數量龐大的、威力不讓霹靂球的手雷。加之南朝士兵挾大勝餘威而來,士氣高漲,攻擊發動得如火如荼,阿術心中萌生了退意。
便如他從瓜洲撤退一樣,這員斬釘截鐵的幹將,分清形勢後毫不戀戰,在我軍大炮、手雷、火槍的雷霆般攻擊下,當機立斷,開始揮軍撤退。
不過阿術倒黴透頂,竟在撤退途之時誤中火炮,炸傷雙腿,差點把命丟在了建康。
主帥不支,帥旗倒地,另一名統兵大將金盔將軍再也整頓不了撤退中的軍隊。殘軍的有序撤退便成了大麵積潰逃,士兵們一個個慌不擇路,漫山遍野都是他們逃路的狼狽背影。
陳昭上山來問我:“可要編成三軍追擊?”
我看著敵人放羊似的四處奔竄,再沒個陣形,輕輕冷哼兩聲,說道:“沒看見元軍樣子麼?都散亂成這付模樣,還用耽擱時間進行整軍?以現時人員編製,擂鼓催促各部進擊,務必將此部趕過太平。而後,敵人逃過太平,全軍不再追擊,轉而助胡應炎攻城。”
陳昭滿頭滿臉都是鮮血,聽我號令,便抹了一把糊住左眼、已結成塊狀的血斑,肅然答道:“是,展開追擊,助胡應炎取太平!”轉過身子,率了部眾,拎刀又往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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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時辰後,許夫人伏在鐵匠埠官道左側的一塊巨石下,候著元軍潰兵的來臨。
她已收到消息,大將軍在建康雨花台大勝,擊潰阿術,殺敵兩萬有餘,目下正遣軍將北兵攆回太平。不過聽斥侯說,昭武校尉傅良玉戰死,大將軍這回動了真怒,命令我等務必斬盡殺絕。
許夫人憔悴仍不失秀麗的臉龐上不由得浮起微笑:大將軍可有過敗的時侯?此役更加厲害,半個月時間以七萬人擊潰韃子十二萬之眾,收複鎮江和太平兩座要津重鎮。真是佩服他,用兵如神來之筆,無論哪種環境,都能臨場應機,指揮若定。
許夫人握緊手中亡夫遺留下的那柄暗舊長劍,心想:這個命令倒不難完成,有將軍把敵人擊潰,我來摘這個勝利果實還不容易麼?一定將北兵阻遏在鐵匠埠,不能讓他們衝到太平,叫胡應炎麾下那幫小子撿了便宜。
低頭朝撫弄長劍的左手看去,手背上三道傷痕交叉直劃腕口,目光又轉開,投於長劍之上,溫情專注地溜過冰冷劍身:這寶劍沒負了相公遺願,飽飲韃子鮮血無數,便是我,也對得住他了。懷著對亡夫的悲傷懷思,胸中泛起一絲驕傲之情:跟著徐大將軍,我們是一支常勝之軍,彪悍的精銳之師--------
跑來一名軍士,不等歇息就氣喘籲籲報道:“女將軍,敵人來了,後頭我追兵也遙遙可見。不過--------”軍士忍不住咯咯咯的笑開,接著說道:“韃子麵如土色,隻是狂奔,零零碎碎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屬下倒第一回見著蒙古人跑成這樣兒。”
許夫人呼地站起,提劍跑上一處高崗,遠遠望去,果然見著一小群一小群的元軍散布十裏方圓,分散極開的向自己方向狂奔跑來。
當即回頭喝道:“以十人為一伍,占據各處山頭關口,見著北兵就發聲大喝,將他們嚇來鐵匠埠官道。”
偷偷歎息一聲:看來,本部三千五百人,是不能完成大將軍布置的任務了,要擋著這樣大麵積散落的潰兵,不容易得很啊。
眼見後麵追兵越來越近,這大宋的騎兵竟絲毫不比我軍精騎有差,一路風馳電掣,狼奔豕突般猛擊而至。阿術雙腿受傷,卻也強悍,叫親兵用繩子將自己捆在馬背,忍痛一路急馳。奔馳中心頭越發憤恨:又在戰場上見著紫盔銀甲的徐清。這可惡之人清瘦模樣,身材欣長,觀之便似就學的書生,可自己卻一次又一次慘敗在他手下,先是瓜洲,兩次在建康。
想起宋軍威力巨大的火器,徐清果敢決斷的戰場指揮,心頭一震,浮上冰冷的寒意:得如此犀利武器相助,這人又心硬如鐵,機巧百出,旗下將士個個訓練有素。這樣的將軍,這樣的精銳軍隊,叫我大元如何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