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軍前鋒抵達安慶城下,尹玉、餘顯是領兵將軍,探明城中駐軍數量,再不敢強攻,立即在獅子山樹起大軍集結的營盤。阿術怎會讓他們輕鬆,率軍攻打一天半,卻是徒勞無功。等到我大軍攜火器到來,幹脆放棄安慶,避往天目山。
------浴盆裏的水有些涼了,我起身提過鎮在煤爐上的大銅壺往盆裏續著滾燙的開水。兩道新舊之水冷熱相激,立即升起白茫茫的水霧,將臥室籠罩得影影綽綽,屋裏事物便隻是隱約可見。思緒仿佛間,這臥室似乎成了一處虛幻飄渺的所在。
在這境像中,腦子裏定格在一幅圖畫上:前線諸將站立在旌旗遍布的山崗上,腳下是無數具被地雷炸死的元軍屍首,土地已被鮮血滲漏,盡是一塊塊的醬紅色。他們掉頭向我,將手指向前方,那裏正有幾千名殘餘元軍士兵瘋狂奔逃。皆是麵無表情,隻雙眼矅然生光,透露出強烈的戰意和凜冽的殺氣,紛紛請戰要求追擊。文弱的朱溪站在身後,將手按住戰刀,緊咬牙關雙目怒瞪前方,激動得臉色潮紅,便顯得猙獰無比,於是思緒又轉向朱溪。這人被我抽去管理地方,雖然權柄日重,但大部分將軍並不買他的帳,特別是胡應炎、陳昭等一批知道他底細的人。這位文弱的相士經常受他們嘲弄,鬧出許多趣事。想到可笑處,我嘴角的笑意就在不經意間向臉龐彌漫開去。
到德佑二年六月初,我的部隊勢不可擋,已打下方圓千裏的地盤,建康、太平、蕪湖、巢湖、無為、安慶、宣城,以及它們周邊的三十多座小鄉鎮。原朝庭舊臣趙晉、趙與可、吳益,理學名家黃震的弟子金履祥,明州四賢之一的沈煥,明教的八大散人,還有號稱永嘉四靈的文人徐照、徐璣,這一批人不再拘泥於建康府治,隨軍前行,大軍打到哪裏,他們便在哪裏建立官府衙門,分派官吏進行整治。當然,這一切都在朱溪指揮之下,因為朱溪是沿江製置大使的審計官,冠軍大將軍帳下簽文書事。
一個穩定的後方無比重要,大軍往前進攻,必須要有堅強的後盾作為依托,糧食、被褥、騾馬、戰衣、盔甲、刀槍、火yao、燃油、兵源的補充,這些構成了我軍犀利攻勢的基礎,沒有源源不斷的補給,沒有一個安全而牢固的基地,我不敢也不能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六月旬,我命令朱溪與趙晉------他們負責管理地方------在治下的千裏方圓內,開展廣泛的征兵工作。許夫人、陳昭、王勇,被抽調出去,仍以建康為基地,將募來的新兵輪番整訓。許夫人、陳昭負責訓練戰士的的作戰技能,熟知陣式操演,教導他們怎樣配合精騎與火槍隊的進攻,教他們如何躲過元軍的驃騎,在遇到敵人密集箭雨時,又該怎麼保護自己。
“精神,一切的重點在於精神。沒有決死精神的戰士殺不了敵人,沒有決死精神的大軍打不了勝仗,在肉搏當中,不顧一切的精神是勝利的法寶。而軍宣隊的工作是鼓舞起這種精神。”
王勇則率領軍宣隊,築造新戰士的作戰精神,強化他們的作戰意誌。
諸種措施得以實行,到這個月底,我的部隊已有了驃悍的十一萬勇卒。但由於轄區急速擴大,每一個新征之地行政係統殘缺不全,鄉村山野存在大量流寇,許多受韃子之害,身無寸物,無路可走的鄉民占山為王,給轄區造成極大的不穩定。這批人時常擄掠城鎮,搶奪百姓本就不多的糧食,以填飽他們空空如野的肚子。局麵惡劣,亟需重振治安,便在朱溪主持下,十一萬軍隊倒有五萬人用作剿匪。
------翻轉身子,我換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躺下,伸手從立凳上撿過幾片皂角葉子加到浴湯裏。那皂角被熱水浸透,一絲苦香隨著水霧四處散開,把清新氣息充滿臥室的每個角落。我又將思緒轉向臨安,心底深處卻不自覺升起一股隱約的幸災樂禍。那幼小的皇帝和兩宮太後恐怕現在已著急得焦頭爛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