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李元曦的笑靨還在腦海裏回蕩,每一個微小的表情都是那麼清楚細致,我卻返回了建康。大軍出動在即,不可無主帥,我再也耽擱不得了。
孫虎臣和胡應炎已整頓部隊完畢,遭李庭芝痛斥的汪立信竟投來建康,要在我帳下參軍。
在揚州收到胡應炎的信報,說汪立信果真不愧為聞達天下的名士。自他投來建康後,不幾日就有二十餘名文人不論遠近,齊聚到他身邊,直把這前線重鎮當作了同道相好的歡聚之所。
汪立信在戰鬥之餘仍有心情和同道們在軍營裏把酒暢敘,且次次喝得爛醉如泥,而後奔到軍營內的兵帳之間,對酒當歌,作揮劍之舞,把那戰刀舞得寒光四射。
胡應炎描述得非常清楚,他寫道:隻見汪立信在月光下衣袂翻飛,飄逸脫俗之極。若有士兵們歡呼鼓舞,汪名士鞠躬環拜,向圍觀的兵將們作一個羅圈揖。
這人真是慷慨悲歌的豪士,偏又難得於不拘泥儒家門道,敢於破門而出。我便會笑著羨慕他把任性曠達、瀟灑飄逸的魏晉遺風之衣缽繼承得這樣完好,竟有如此的大氣魄。
而現在,孫虎臣與胡應炎等一幹將領在建康城門處迎接我,蕭吟放攏過來,和妹妹玩作一堆。我放眼望去,卻沒發現汪立信名士,便隨口問胡應炎此人在何處。
胡應炎聽到汪立信三字,頓時啞然失笑,黑紅臉龐充滿無奈:“子清公子知道的。公子尚在揚州,那汪立信便與三朋四友推杯置盞、狂飲爛醉。又得公子自揚州發來命令,要求我等不得管束,則更加狂生氣概發作。昨晚把酒喝高了,對月吟唱舞劍了一個時辰,現在哪起得床來,隻怕正在帳內高眠呢。”孫虎臣等人也是哄笑,紛紛搖頭,歎這汪立信古風猶存,果是狂傲瀟灑名士。
我問道:“他不知我要出征了嗎,怎不來迎我一下?”孫虎臣接下話在一旁笑道:“汪名士把酒一喝,便隻是天子喚來不登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有酒萬事足矣,自不會管將軍是否出征了。”這汪立信,真正越發曠達任性了。我苦笑著不再追問,吩咐許夫人將陳維維和蕭歌安置在我的中軍帳旁,便一刻不得停召集各部議事。
前往議事廳時,沿途皆見處處軍營忙碌喧嘩不休。不是舞刀弄棍,喝殺聲震天地操演不止,就是行色匆匆,往來各帳搜尋物資作好出征準備。千軍萬馬在瓜洲寨內川流不息,馬蹄聲陣陣,車轆滾滾,帶起股股塵煙。中間有戰衣鮮明的衛隊士兵立在道路阡陌處指揮交通,不時紅著眼喝令數聲,等擁堵路況得以緩解,又擦拭了汗水站回原處。掉首見著一大隊將領過往,又急忙轉身將手中長槍挺立,左手按住胸口明甲,躬身唱禮。我和眾將含笑回過禮,隻往前馳騁,留下一溜灰塵罩住衛兵。於是,那衛兵立即變得蒙頭垢麵,被塵土嗆得咳嗽不止。
不一時即到議事廳。早有人沏好了茶水,將戰場簡報、敵軍部署、作戰地圖等擺放在長桌上。我當先步入廳中,以當朝沿江製置大使身份坐到會議桌之首。而孫虎臣時任大宋步軍指揮使、殿帥將軍,武將職與我平級,但受製置使管轄,便屈尊坐我左側。胡應炎原為州府參將,後因跟隨我作戰有功,朝庭便複他武將職,升兩秩,現為前鋒將軍,再坐孫虎臣下首。薑才在李庭芝委我回援臨安後,調歸帳下聽命,現在坐我右手首座。其他將領自也有朝庭的提挈,卻是在此不多贅述。也紛紛各安其坐。
我也不客套什麼廢話,隻要求孫虎臣和胡應炎先通報我軍的準備情況。然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濃茶。一路急奔趕回建康,真是把我累得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