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依丹徒舊例,派出軍宣隊四下宣傳,又叫曾在蕪湖有過征糧經驗的楊二配合,兩支隊伍一邊招募士卒,鼓動鄉野村夫抗元,一邊大肆“賒購”糧草,而後留下一大把白條,上書:供應本朝威武軍隊之軍需用,欠銀×;×;兩。落款:驃騎大將軍徐。
橫蠻的楊二做下種種惡事,屢有地主、鄉紳在我駐留當地之時,進大帳告狀,說是哪有大宋軍隊搶掠大宋人的。我便請他等拿出證據,然後看見落款居然如此寫著,不由哈哈大笑,複指責不知我何故大笑而莫名其妙的告狀人,斥道:“本將便是本朝殿前之冠軍大將軍,官至製置大使。哪有空到你等家中去搜刮區區浮財餘糧,當真可笑之極。快快回去,免得一時生氣將你等當場剜了。”等著那幫失魂落魄的人離去,轉過身叫蘇墨召來楊二,指著那落款處,也不說話,冷眼瞪他。
楊二幹笑幾聲,很快恢複了臉上顏色,反而振振有詞說道:“公子說過蒙古韃子以戰養戰,我不過是搶在前頭,用大將軍名義將韃子即將征收的糧草收歸我用而已。行得如此善事,公子倒該表揚我才好。”看他這麼快就想好了說詞,就知其早在幹下這些事情前便作好準備。我哼哼著,轉首他顧。
蕭歌自帳後為我拿來剛縫補的戰袍,一邊伸手讓她幫我穿上,一邊揮手叫楊二離開。哪知楊二前腳剛走,後頭又來了陳維維。這姑娘近些日子變得乖巧起來,隻要我稍一得閑,便攏身和我談話聊天,將原先的臭脾氣收拾得幹幹淨淨,巧笑頤言,口口聲聲喚我為哥哥,直比叫親哥哥陳昭還要親熱,狀似溫柔順和之極。
這回又是如此,不過將話題轉到吃喝玩樂上麵。
“……子清哥哥不知,南通港薄荷清爽逸人;太湖之碧螺春茶名聞天下,特別是初春新茶更是隻須端起茶杯,便被其淳香醉倒;還有太湖特產楊梅、水蜜桃、湖羊、湖蟹、銀魚及長江鰣魚、狼山雞、高郵鴨、太倉豬等都很有名。”
因為臨近太湖,她便背書一般把當地特產通通說了一遍,似乎又想起一件遺漏之物,便將兩道秀眉聚攏,小小的鼻梁皺成一堆,俏臉竟透著說不出的生動,驚詫道:“啊呀,怎的在揚州時忘了帶點醬菜在路上,可害得我吃了這些日的軍糧。”
我隻能手撫額頭。這姑娘童心未泯,想到哪出是哪出,竟又想及揚州特產醬菜了。
連忙哄著她往陳昭帳中走去。剛踏入帳內,透過昏暗的燭光,便見陳昭挺拔的身子又被十數份地圖淹沒,隻從空隙處露出腦袋,兩眼卻仍盯著一張行軍圖上,對兩人入內竟是聞未所聞。
陳昭自小被其父陳夢龍著力培養,雖隻二十未到的年紀,其父親便利用權力將之送到台州廂軍處受訓。而後隨我出征,經曆十個多月的實戰,中間屢次被我委以重任,現今鍛煉得機智巧變,行軍指揮已然若定。平日裏如沒有事情,就如今日般的埋頭在地圖當中,似乎鑽研得上癮了。問他,則說:“為將不識圖,便真是紙上談兵,不知所以了。”
等陳維維把哥哥從地圖堆裏拽出,兩兄妹又開始鬥嘴時,我尋個機會便偷偷溜了出來。
便這樣避開戰鬥,一路征兵募糧,到我軍翻越莫幹山,抵達離臨安僅五十裏的良渚時,我軍已吸收千精壯鄉勇,擴至四萬人。這批新募的士卒倒不全是新兵,其中許多會武之人,或是戰敗流落的地方廂軍。因此隨軍行進之中,稍一訓練,很快地就能適應戰爭,具備戰鬥力了。
早在經過後白小城時,包圭便遣斥侯報信給朝庭,定好地點,請臨安守軍接應。因此我軍一到良渚,朝庭就已遣楊亮節率杜滸、李陽、翟國秀等將領等侯在那裏了。楊亮節是皇親國戚,自已的妹妹是死去一年的度宗皇帝之妃,度宗長子益王趙昰的生母。年僅六歲的趙昰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朝庭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正好管著我這驃騎大將軍。不過,對趙昰的這種賞賜,也許是沒有按規矩立嫡以長,讓他當上皇帝的一種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