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綾徐徐展開,聖旨被陳宜中念得揚揚灑灑,內容卻是知道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皇帝有詔,賜台國公徐清,國公府第一座,賞金魚袋,良田千頃……
寫聖旨的黃綾怕有兩米長,上麵寫滿了人名,朱溪、胡應炎、孫虎臣、牛富、騰文俊、薑才、蕭吟、陳昭、尹玉、許夫人,屬下文官武將皆有封賞。
我低著頭,聽陳宜中念到朱溪、騰文俊有賞時,語調平穩沒有停頓,曬然一笑:瞧,朝庭又裝糊塗了。
陳宜中接著念道:
著楊霖,知健康府判官事。
著春季恩科進士五十三人,知健康府五十三縣事。
恩科進士第二十七名林某某,知某縣事……
恩科進士第三十五名黃某某,知某縣事……
恩科進士第四十一名李某某,知某縣事……
某某知某縣事,一直知了五十三個縣的事。
跪於地,我睜大眼睛,盯住膝蓋下的金磚,麵無表情。
事前我並不知道聖旨裏會有任命新知縣的內容。而這,簡直是個侮辱。
難道安排新知縣不需要事先知會我一聲嗎?原先那批老縣官的任用安排,聖旨裏提也不提,又是個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能用我提起的縣官?
那批官員經過長時間磨合,熟悉當地情況,一條溝一座山的位置了然於胸,於當地百姓之中擁有很高的威望。他們無論執行出自健康的政策措施,還是處理當地的民情政務,很是得心應手。
朝庭非要換那就換好了,為什麼不商量一下,搞突然襲擊?
借頒聖旨之際,當著百員大臣的麵借機下達任職通知,讓我發表意見的機會都沒有。
有這麼摘果子的?
我靜靜地聽他宣旨,麵無表情,但我相信,身後的朱溪臉色鐵青。
我在前方打仗,後方是交給他的。他還很清楚,五十三個縣的原主官被換,換下來的一大半都是與明教有瓜葛的人。
誰說朝庭裝糊塗來著?
新任縣官都一股腦兒帶來了,他們明顯有備而來。
我跪於地麵,腦袋深深藏在胳膊肘裏。左衝右突的疑雲撞得我胸口一陣發痛。
我為什麼不知道,是什麼遮蔽了我的眼睛?
良久過去,陳宜中總算念完冗長的聖旨,黃綾合攏,一臉微笑:“徐大人,領旨吧。”
領旨吧!三個字激昂決絕,就象金戈鐵馬喊殺聲中,一聲胡琴嘎然而止,帶出一腔的殺氣。我坐在殺氣之下,鮮血與塵土染盡我的紫盔銀甲。
十指緊扣,指尖陷入掌心,我抬起頭,茫然四顧,入眼的是朱溪呆滯的表情,健康文武官員憤怒的眼神,騰文俊反手握住了刀柄。
最終,落入眼裏的卻是文天祥期待的目光,還有陸秀夫的緊張----文天祥,陸秀夫,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們象兩座高高在上的大山。
看著兩座大山,我使出全身力氣,大聲的叫:“臣,領旨。”
……
我領了旨,以為咽下這個膩味透頂的結果,戲劇性的一幕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但在我為陳宜中、文天祥、陸秀夫,以及新任縣官準備的盛大晚宴上,我才知道,原來,大戲才剛剛上演,遠沒到謝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