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母子間的感情就出現了裂痕,裂痕就在不經意間變成裂縫,而且縫隙越來越大,
大到一定程度時,母子的感情就越來越疏遠,疏遠到這種裂痕似乎永遠都不可修複的
地步。
吳小北擁抱父親的時候還流出了幾滴眼淚。在他看來,他的保外就醫,是父親
奔波的結果。如果沒有這個幾乎無所不能的父親,他恐怕現在還在監倉裏活受罪。所
以,有這樣強大的父親,在他無助無望的時候,能夠靠一靠,實在是別人望塵莫及的
事。所以,他得好好抱抱他的父親,無論於父親還是於他,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母親就不同了,如果不是她拆散了他的早戀,他吳小北也不會破罐子破摔,
弄到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一步。說不定,他早就大學畢業了,不是有人說男女搭配
幹活不累嗎?他和那個女友,說不定還能相互激勵上個名牌大學也不可知。怎麼會給
自己折騰出一個前科呢?一想到,這個銘記在公安局檔案裏的前科,他便把自己的不
幸都強加在母親頭上,出於這種心理,他想要跟母親的擁抱熱烈一點,也是徒然,到
頭來這種擁抱,也就不過象征的意味更重一些,也就缺少了母子間那種水乳交融的真
情。就在這時,母親突然感到,兒子在她懷裏猛然戰栗了一下。她不由把兒子摟得更
緊些:“小北,你怎麼啦?”
吳小北推開母親,支吾著:“沒什麼。我們快回家吧。”說完,他不顧莫名其妙
的父親不解地看著他,更不顧愣在一邊的母親,一頭鑽進了父親的黑色奧迪車裏。車
子啟動了,周慧看到空曠的監獄門外,有個男人拉開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門鑽進去。這
輛轎車就緩緩地跟他們背道而馳。周慧看看兒子,兒子像是遭受霜打的草,立刻蔫下
來,全然沒了剛才的興奮與喜悅,兩眼目光呆滯,茫然望著車窗外。
杜鵑把王富貴說的話,前前後後想了一路,不知不覺就回了家。正在廚房忙碌
的水兒聽到門響,聽到她熟悉的腳步聲,就跑過來,壓低了興奮的聲音小聲說:“你
個死女子,這麼大事也不說一聲。”
杜鵑這才從剛才王富貴的情境中醒過來,看到母親雖是一臉埋怨,但她清楚這
種埋怨不過是她表現幸福感的另一種形式,便放下心來說:“媽,你說的是什麼事
啊?什麼事沒告訴你呢?”
母親說:“你有了男朋友,都這麼久了,也不告訴我和你爸一聲。”
杜鵑分辯說:“媽,你聽誰說的呀?”
母親把她拉到廚房,故作生氣的樣子說:“還瞞我。蘭翎把啥都說了。這會兒把
人都送家裏來了。你也不提前說一聲,這可倒好,家裏一點準備都沒有……”
杜鵑不等母親把話說完,便直奔了客廳。果然,聞新和父親坐在沙發上聊得正
歡。杜鵑心裏的一切在這一時刻都轉換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分別這麼久了,他卻
突然,沒有一點征兆就出現在她的麵前,這又不是人們說的那種刻意製造的驚喜,所
以這種驚喜才是真正的突如其來,才能意想不到地到達那種美妙的難以言說的境界。
但杜鵑卻能把這種幸福埋在心裏,連她眼前最親的兩個男人,她都不想和他們分享,
她竟然能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還夾雜了一點故作埋怨:“你呀,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不事先說一聲,總是這麼神出鬼沒的。”
聞新站起身,笑笑說:“想提前告訴你,可是歸心似箭,就沒了告訴你的工夫。
怎麼樣?沒經你的同意,就來拜見伯父伯母,你不會把我趕出家門吧。”
杜鵑繼續嗔怪說:“你呀,頭一次來我家,說話就沒正形,臉皮城牆帶拐彎,可
真厚。”
坐在一邊的杜曉軒看著兩個年輕人鬥嘴,笑起來:“我看挺好。聞新是真性情,
幹嗎要裝呢?都別站著了,坐吧。”
杜鵑坐在了聞新的身邊,她突然感到了一種羞澀,也許是頭一次當著父親的麵
坐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吧,那種幸福感,頭一次和親人分享,就表現得不大自然了。而
這時,父親正笑盈盈地注視著他們。
這時,聞新才認真地對杜鵑說:“我沒提前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