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巢湖岸邊的一棵“莊稼”。上海市鬆江區文聯文學分會會員、鬆江華亭詩社成員。
作品散見於《詩刊》《解放日報》《新民晚報》《散文詩》《廈門文學》《北方文學》《散文詩世界》《黃河詩報》《現代青年》《江淮晨報》《巢湖日報》等報刊。作品入選《這一片神奇的土地·詩歌卷》《華亭筆會》《淚花光芒萬丈》《愛心物語》《2010年中國散文詩精選》《中國網絡詩歌精選》等多個選本。
那年的農曆十月初三子夜,父親從外村回家,行至鄰家西山牆巷口,被一棵斷裂倒地的椿樹絆倒,手臂擦傷,腸子跌破。
那天,父親是去喝他的外侄孫“做九”的喜酒的。回村之前他早已有了尿意,他卻忍住不尿,他心裏是想將這泡尿尿到自家的糞桶裏,讓它在今後的農業生產中起到一定的作用。它可以讓一片麥苗鬱鬱蔥蔥,讓一株油菜碩大無比,讓一簇稻穀顆粒飽滿……父親根本無法計算這一泡尿的價值:約等於人民幣四千元,肉體和精神損失費不計其數。
父親更沒有想到的是,他被那棵橫臥在路上的極其陰險的樹絆了一下一跤跌倒,忍痛爬起,回到家中,卻怎麼也尿不下來了。
父親在家裏坐也不是,臥也不是,肚子裏極不舒服,似乎連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難。趕緊吩咐慌作一團的母親,趕快找人來送他上醫院。
我是在三天後得知父親摔傷的消息的,大哥在電話中告訴我這一消息並問我作何打算時,我不假思索地做了回家的決定。怎奈大哥大嫂在上海南彙當送水工,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裏能抽出時間回家?探望父親的責任便不容推辭地落到我的肩上。因為大哥告訴我,住進鎮衛生院的父親好像已經有些恍恍惚惚神誌不清的樣子。
我和父親是在鎮衛生院大門外的廁所裏見麵的,看到父親鼻孔裏插著胃管,不知怎的我的淚水一下子溢滿了眼眶。
父親的臉上汗津津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他嗓子眼裏小聲地咕噥著:“你回來了?”我無聲地點頭,他顯然已認出我來。我上前扶住他,等他解完,從陪他而來的五叔手裏拿過衛生紙,平生第一次為父親擦拭起來。一切是那麼自然。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五叔夜夜在病房裏陪床。父親時不時地要起來大小便,爬起或躺倒都需有人幫忙。在幫助父親的過程中,我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緩。麵對年近七旬的父親,我這個已為人父的兒子心中痛感父親的虛弱與老邁,勞累了大半輩子的父親此時多麼需要有人來照顧他。父親已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堅強和倔強,笨重的身體由不得他自己做主,而我心裏是把他看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在父親遭受意外住院期間,由於旅途勞頓,加上熬夜,使我本已複發的胃痛有了明顯的加劇。然而在父親打吊針要換液體或要大小便時的輕微呼喚,或體內疼痛時的弱小呻吟,都會讓我從昏昏欲睡中一個激靈醒來而迅疾做出反應。迫於生計,我不得不攜妻兒外出打工,不能在年邁的父母麵前盡一份人子的孝心,為此心中常感抱愧。此時此地,我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應該,都是對父親的一種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