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我早早上了床,李兆還在看手機,我鑽進他的懷裏,他用一隻手臂圈著我,我慢慢撩起他的衣服,他唇角微勾:“壞東西,又不老實了?”
我沒出聲掀起他的睡衣,俯在他身上看著他腰間那道長長的疤痕,心髒像被人扭著,緩緩伸出手撫摸上那蜈蚣狀的印記,聲音顫抖的問他:“當時,很疼吧…”
李兆迅速把衣服拉下,再次把我拽回懷中:“早忘了。”
我閉上眼把頭靠在他心髒的位置,數著那一下下的心跳聲,記住這強有力的節奏,直到進入夢鄉,在夢裏,我看見了一個女孩跑得很快,有個男孩在後麵不停喊:“你慢點!”
女孩調皮的說:“來追我啊,追到我就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男孩假裝懶洋洋的走著,手背在身後,女孩跑了幾步回頭發現男孩根本就沒有追上來,於是就站著不動盯著他!
誰知這時候那個男孩突然猛的衝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女孩生氣說他耍無賴,男孩笑著說:“不管,反正我抓到你了!”
女孩說:“那好吧,我帶你去!”
兩人慢慢走向一片還在施工的工地,我急的大喊:“你們不要過去!不要過去!”
可是我卻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背影鑽進了工地裏的樓房…
早上醒來後,我發現身上濕漉漉的,出了一身汗,李兆已經出門了,我走進浴室衝了一把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在手機上查了一下昨天從二叔那打聽來的地址,出了門徒步走到花店,買了一束純白色的百合花,而後打了輛出租車。
車窗玻璃落下,深秋的風夾雜著絲絲涼意,吹進我的毛孔裏,我閉著眼,這座城市充滿了回憶,兒時的無憂無慮,長大的風雨飄渺,都融化在這座十裏洋場,東方巴黎。
過了很久,出租車停下,我的眼前是一座安靜的白色建築,我付了錢,一步步走了進去,天空陰沉的像要下雨,門口的大榕樹如漫天的魔爪,呼吸間似乎還漂浮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進白色建築,問詢到她的病房,推門而入,她緩緩把視線從窗外移到門口,當我們四目相交時,流轉的是那些塵封的過往,逃脫不掉的宿命,還有那個讓我們都無法自拔的男人。
她變了很多,原來的一頭長發都掉光了,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作用,頭上戴著一頂針織帽,臉色形容枯槁,整個人瘦的不像樣,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透著出塵的光澤,像阿爾卑斯山脈的湖水一樣清澈,不忍染指。
我一步步走到她身旁,把手上的百合放在床頭,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她幹澀的嘴唇微微張開,半晌才張了張口:“唐婉。”
我想努力對她扯出一絲笑,卻笑不出來:“是我,詩詩姐。”
她眼裏蒙上了層霧氣,我輕歎一聲:“你何苦呢?有什麼能比命還重要?如果命都沒了,那其他的又有什麼用呢?”
她眼角的淚打濕在白色的枕邊,她的聲音依然那麼清淡,似水般柔和,她說:“我什麼都沒有了,幾年前我就應該死在國外的,我不知道這幾年來,我不停的吃藥、插針管,是為了什麼?對我來說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有些激動的說:“什麼叫沒意義?你為什麼要為別人而活,命是你自己的,你不走完最後一天,怎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你不會知道美麗的烏龍尼鹽湖上會站著幾隻粉紅色的火烈鳥;你不會知道馬爾代夫的星之海在晚上到底能發出多璀璨的光;你不會知道丹霞山的丘陵有多像科幻的外星世界;你更不會知道…到底是誰站在你的生命盡頭!”
何詩詩美麗的雙眸裏忽然有了少許神采,可瞬間又灰飛煙滅。
她轉過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聲音很輕的說:“我這輩子,隻愛過李兆一個人!那年,我父母跟我說,如果李兆不願娶我,就要把我遠嫁,因為我身體差,不能生養,滬市這個圈子沒人會要我,我在他們眼中早就是個死人了,他們從很小就放棄我了,他們會帶我哥哥和妹妹出國旅遊,但我永遠被一個人留在家裏。
唐婉,我知道你也許會怪我,我也知道李兆想救我,但我,真的不想再堅持下去了,這麼多年,夠了…”
我難受的止不住眼淚,站起身朝她吼道:“你愛他,你愛他就可以這樣折磨他嗎?讓他一輩子為了你煎熬?你愛他?你愛他就可以逼他做出選擇嗎?何詩詩,你和我都一樣!都是可憐的自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