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瞻毫不掩飾,也沒有接著解釋什麼,隻篤定的回了一個字。因為不管他再怎麼舌燦如蓮,虛度都隻會回他一句“阿彌陀佛”。虛度,不是笨人。
虛度垂著眸,眉眼靜默,像一座悲天憫人的佛像,可能他也突然想起了那個看似紈絝實則聰慧異常的齊王殿下吧。
過了片刻,虛度緩緩的搖了搖頭,“阿彌陀佛,蘇施主,你知道的,方外之人不理世俗之事。這件事,恕貧僧無能為力。”
說罷,虛度轉身便走。月光的清輝撒在他的麻衣僧袍上,僧袍上麵勾勒的圖案像銀光一樣跳躍。
“縱使是瓊國後人?”蘇瞻狀似不在意,實則胸有成竹的問道。
虛度腳步頓了頓,“阿彌陀佛,瓊國已滅,瓊國後人各自有命,不可逆轉。”說完,腳步又毫不遲疑的往前走。
“那如果是瓊國長公主殿下,還帶了二十八萬精兵呢?”蘇瞻慢悠悠的又拋下一個炸彈。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月色也仿佛靜止了,或者是被照的那個人禁止了。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虛度沙啞的聲音才響起,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上幾分,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呼之欲出的情緒。
“你說的,可是真的?”
“若有欺瞞,天打雷劈!”蘇瞻振振有詞道。
“齊王……長公主殿下現在何處?”虛度快速轉身往蘇瞻這兒走了幾步,急切的問道。
君匪等人在樹林中早就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聽到這兒,君匪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從樹林中走出來。虛度聽到動靜,猛的看過來,素來沉靜的眸子裏迸發出熱切的光芒,像最虔誠的信徒。
因為謝染的關係,君匪很少和瓊國後人打過交道,所以她從不知道她對於那些還對故土念念不忘的瓊國人意味著什麼。乍一下收到如此強烈殷切的期望,讓君匪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虛度乍一下看到女裝的君匪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走到君匪麵前,沒有行佛禮,而是雙膝跪地,五體投地,行了個大禮,“貧僧虛度參見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禮畢,虛度卻久久未能起身,頭一直埋在地上,隱約還能聽到啜泣聲。
君匪聽著他的哭聲,覺得心裏有些難過,因為她知道虛度不是喜極而泣。因為她知道虛度的事情。
瓊國國寺上下三百二十八人,除了虛度,一夜之間,全部葬身火海,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在一場大雨中熄滅,滿地都是燒焦的屍體,麵目全非。
君匪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沉甸甸的,讓君匪有些透不過氣,可是看著跪在地上的虛度,君匪又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身後催著自己。
比起一個民族,她太渺小了。比起一個民族的複興,她和謝染之間的那點事太微不足道了。
君匪仿佛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她知道,那是成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