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省的。”謝染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讓小十三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又有往外倒的痕跡。
“行了,我還沒死呢,你若是想哭,到時候在我靈堂上在哭也不遲,最好慟哭昏厥,這樣謝某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先生又說胡話。”小十三揉著眼睛道。
“我囑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謝染突然正色道:“等我走了之後,你將我的骨灰送去瓊國,親手交給你四哥哥。”
“先生?”十三不解的看著他。
“沒辦法,謝某也是一個俗人。說要放下卻也放不下。”謝染勾起唇角,“供著我的骨灰,就算和範家那小子在一起之後,也忘不掉我了吧。”
“以後你可不能學我。”最後謝染不忘提點一下,“你就先回去吧。”
“先生……”十三糯糯的揪著他的袖子,卻被謝染一根一根的掰開。
“走吧。”
小十三看著他決絕的目光,吸著鼻子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
見他出了門,謝染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在門外侯著的辰閑忙進來。
“主子!”
謝染擦幹了唇邊的血,“幫我把非鬼叫來,讓他帶我去屋頂坐坐。”
辰閑領命出去,謝染看著屋頂,好歹能看一次吧。
翌日,攝政王府傳來一個噩耗,攝政王謝染去世。新帝悲痛不已,攝政王無妻無子,新帝親自操辦其喪事,全城吊喪,齋素十五日,禁歌舞半年。
君匪懷揣著酒,在瓊宮中慢行,瓊宮的許多地方已經不再與她記憶中小時候的家相像,包括曾經在瓊宮深處藏著母親傷痛的祖祠也已經湮滅在戰火中。
沐卿與君匪在那處建立了一個祭奠塚,用來祭奠為了她,為了瓊國殞命的人們。他們為每一個人都雕刻了一個牌位,君匪悉心地將牌位一個一個擦拭幹淨,當她拿起一個刻著“玄羽”名字的牌位時,不由得手下一頓。
她拿起酒昂頭灌了一口,卻因為喝得太猛嗆得自己連連咳嗽。她手中是阿然親手釀製的杜康酒。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啟程與阿然並肩前往幽州仿佛還在眼前,可又恍若前世。一轉身物是人非,仿佛隻有那一身紅衣絲毫未變。
君匪笑笑,眼中的哀傷卻散不去。今早她收到了從大楚寄來的信件,十三加了急著人快馬加鞭送到君匪眼前。君匪展開信件,入目就是紙上的斑斑淚痕,墨跡全被暈染開,唯有一句話清晰地寫著“攝政王逝世”。
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先生,居然逝世了。
十三的信絮絮叨叨寫了許多頁,那娟秀工整的字跡,就像年少時的字跡。先生總說字如其人,總硬逼著她板板正正練習書法,他又用一樣的方式教導了小十三。
沐卿登基時,謝染帶著十三前來,君匪發現,謝染對十三的方式就像是對著多年前的自己。甚至這次連其中的利用和背叛都被抹去,謝染就是那樣真心實意的輔佐著十三,完全不像他的手腕。
“大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十三澄澈,也確實不該再成為我這樣的人。”那時謝染是這樣淡笑著告訴阿然。
她以為不過還是他的障眼手段,沒想到他卻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