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在遊覽了荷蘭馳名的鮮花拍賣市場之後,我們應邀來到了愛姆士蒙達鎮的田野裏。遼闊的草原上,橫亙著一條綠汪汪的長堤,堤岸遠處排列著數十架飛碟似的新式風車,近處一架古老的風車突兀在草原之上,形成了一幅令人心曠神怡的畫麵。
周圍寂然無聲,沒有人走動,那邀請我們的主人在哪裏呢?轉眼間,我發現在長堤下麵,坐落著幾間小小的像茅屋似的農舍。瞬間,從茅屋裏走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笑眯眯的中年漢子,大步朝我們迎了過來。
一陣熱烈地握手之後,這位號稱鎮長的漢子,人們親切地叫他為斯密特。
斯密特有一頭淡黃色的鬈發,嘴唇上下叢生的胡須也是淡黃色的。他穿著一件敞開的駝色夾克,一條素色的領帶在領間飄拂,比起衣冠楚楚的同伴來,顯得隨意而又樸素。即使從鏡片裏,也能看見他那不時眨動的大眼睛,閃爍著機智而又幽默的光芒。他一開口便說:“剛才聽說,你們喜歡我們這裏的牛!牛和人有什麼區別?區別在於你們對牛感到興趣。牛麼,你們知道,我的名字就是牛叫的聲音!”
幾句詼諧的話語,逗得大夥都笑了起來。
斯密特鎮長把我們引進了茅屋,嗬,哪裏是什麼茅屋,原來是一個古樸典雅的餐館。幾麵牆頭上,掛有好多狐狸皮、金雞,窗欞上擺有特大的酒杯之類,特別惹人眼目的是各種鹿頭造型,仿佛進入了野外狩獵人聚餐的場所。我們剛落座,就聽斯密特說:“你們坐下來是否先要沉默一會?祈禱麼,祈禱可別忘了吃東西噢!”
他談笑風生,東拉西扯,把我們看做久別重逢的朋友似的,一點也不拘束。我們也覺得這位鎮長很隨和,和他在一起你會感到快活的。
“我不請你們吃中餐,來到這裏就多嚐嚐荷蘭的飯菜吧!”斯密特說話間,服務員飛快地端上來幾盤小魚,擺在了我們麵前。一瞅,像是剛從海裏打撈出不久的活魚,一盤裏放有四五條,看著亮晃晃黏膩膩的,這該怎麼個吃法呢?我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隻聽斯密特解釋說:“這叫哈靈魚,是生吃的!一是你們可以不吃,二是吃時用刀叉不方便,就用手沾著蔥花吃!”他說著就示範似的用手指夾起一條魚來,嘴一張便生吞進去,然後咀嚼幾下,那條生魚便咽下肚子去了。
我感到驚異,魚還有這種吃法麼?其實,對於我這個常跑我國青藏高原的人來說,什麼生牛肉片野犛牛肉全不禁口,在日本訪問品嚐生魚片也是常事,因此我覺得這種生吞活剝的吃法很新鮮,便毅然從盤中提起一條拃把長的生魚,昂起脖子放進嘴裏,隻覺軟綿綿的鮮嫩嫩的,似乎沒有骨刺純屬肌肉,感到好吃好嚼好下肚,吃得我都有些饞起來了。
同行的男女同伴睜大眼瞅著我,卻沒有人敢下手的。這種非同一般的生吞哈靈魚的鮮味兒,使我至今一想起來都要流涎水,沒有品嚐過的同伴隻能留下一個遺憾了。
席間,斯密特自然地談起他個人的經曆。他說他在十歲的時候,戰爭破壞得很厲害,人們的生活很苦,他常去劇院撿煙頭,然後剪去煙頭,積攢起不少煙絲拿到市場,還做了一筆大生意呢。他笑了笑說:“人有許多經曆,過各種生活,才活得有價值!”
他這富有哲理的話語,使我們更想了解他。
他話鋒一轉說,他十二歲學法語,十四歲學英語,後來學德語。那麼他精通幾國語言,年輕時一定刻苦自學,莫非這位鎮長是自學成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