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果然有效,中年婦女像狩獵者發現了獵物似的急不可待地撲了過去。我心裏惡作劇地“撲哧”一樂:那老兄要是知道內情,不罵我是“轉嫁危機”才怪哩!
在這之後的將近一個小時,我隔岸觀虎鬥般遠眺著中年婦女對那老兄的糾纏,見他忽兒停下來連連擺手,忽兒急走幾步力圖擺脫,忽兒又無奈地談判一番,最後終於被中年婦女征服,手裏居然攥著5個戒指笑嗬嗬攤給我:“這裏的女人可真厲害,不買不行,買少了也不行。”說完是一臉的無奈。
“怎麼買這麼多,一共多少錢?”我驚訝地問。
“倒不多,一塊錢。”
“才兩角錢一個?她剛才要賣給我時,開始一個要五塊錢!”
“開始時她也說10元錢兩個。最後降到一塊錢五個。我要是再堅持會兒,看樣子一角錢一個她也會賣。”
“這娘們兒,可真會漫天要價!”
“春花,今天又碰上你了,怎麼樣,宰了遊客多少錢了?”我突然聽到一個似乎熟悉的喊聲和一個似乎熟悉的名字,扭頭一看,來者不正是原北戴河空軍療養院的某君麼?他前幾年轉業到秦皇島市旅遊局,我們之間偶爾有過交往。
“怎麼,您認不出她來啦?”此君認出是我,一番寒暄過後,便把那中年婦女拉過來,他見我不置可否呈迷惘狀,立刻道破端底,“她就是您在我們療養院寫小說時負責打掃您房間衛生的春花呀!”
“春花!”我的眼睛陡地膨脹。不錯,那時是有個叫春花的衛生員,據說是從附近農村入伍,年齡不過十六七歲,身材單薄,模樣也不難看,兩個羊角辮樸實地紮煞在腦後,每日清晨除了說句“首長,可以打掃房間衛生麼”,再也沒有話講。而且一旦問到她的工作和學習情況,開口前先是臉一熱,一副羞答答的樣子。那個靦腆的姑娘怎麼可能跟眼前這個成為小商小販的中年婦女是一個人呢?
“哎喲,原來是過去的劉作家,怪我有眼不識泰山,這幾個戒指,是我送給您太太的。”已判若兩人的春花話沒說完,將手裏的5個戒指塞到我手裏。
我想推脫,卻又沒開口,隻是嘴角僵硬地扯動了一下,不知被什麼心理支配,解脫般地將10元錢塞到了她手裏,並立刻佯裝要談什麼大事一樣地拉上已轉業到秦皇島市旅遊局的某君步履快捷地往前走,心裏生怕春花攆上來退給我塞給她的10元錢……
寫畢於1992.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