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艾怨·情愫及塑造(1 / 2)

人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話不假。辛未年歲末上午還在雜誌社頗有點“指點江山”架勢的我,殊不料兩個小時後竟成了病魔的階下囚,十萬火急似的被救護車送到北京市第六人民醫院綜合病區。

女兒突發奇思

可謂“病來如山倒”。兩天工夫,雖不能以壯漢自詡但外表仍一副赳赳武夫之氣的我,著實力不從心了。整日大汗淋漓,徹夜泣枕難寐,“半壁江山”失落(身子左側有半癱狀),舉步艱難,難怪女兒到病榻探視唬得目光凝固。

“爸——”女兒哽咽地喊一聲,眼圈兒一熱,急忙背過身去,又疾步奔出門外。就在她轉過身兒的一刹那,一道晶瑩的淚光劃出一個半圓形的弧,亮的,電光般灼在我眼裏。我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一隻強悍的大手死死攥住。與其說女兒的目光充滿疼愛和傷感,莫如說不乏對我的艾怨與責怪。

是嗬,自從去年四月創辦《海內與海外》雜誌,前幾個月隻我一個“光杆司令”,唯一的一個編輯還是帶“兼”字的。從辦刊物登記到辦廣告許可證,從約稿到繁雜的事務,都是我挺身而出。身先士卒倒是做到了,可馬不停蹄也累得可以。刊物麵世後,為征訂,南下廣州,揮師齊魯,接著抵燕趙,到津門,抑或過於勞累所致,“拜拜”十餘年的冠心病接連如“還鄉團”樣卷土重來。女兒每每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我休息,可我每每又以“老子”的威嚴我行我素,結果“報應”似的落到這般地步。

“爸——,我給您提個建議好麼?”女兒向來在我麵前說話口氣粗,這大概是溺愛的原因吧。

“哦,”我不失驚訝地撩開沉重的眼簾,“說吧!”

“我建議您馬上去染染發!”女兒開口便說,那語氣十足地命令式。

“什麼意思?!”我的確變得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

“您沒注意住在綜合病區的都是些什麼人?”女兒以問作答。

噢,我明白了。這綜合病區屬“高幹”病房,患者都是司局級幹部,年齡多在“花甲”,頭上自然也是“鶴發”稀疏了。女兒話語的含義顯而易見是指我不該過早地住到這裏,與這裏的“花甲”、“古稀”之齡的人為伍。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你這個當了二十八載大兵的人怎麼就不懂得這個道理呢?”這無疑是女兒批評中的“下意識”。

你是男子漢麼?

我究竟是什麼病?

醫生閃爍其辭地告之,從症狀看像是腦血栓,但又不排除腦溢血,回為沒有做CT檢査,所以不能確診。而這家醫院的CT機壞了,需要在別的醫院預約。哪天去,聽通知。

這樣等於對我做了宣判:量刑重則是腦溢血,量刑輕就是腦血栓。

我一聽腦血栓這個字眼兒就毛骨悚然,一個慘不忍睹的畫麵疊映而生。在我時下居住的位於北京西郊的空軍大院,不乏腦血栓患者,個個嘴眼歪斜,口涎流淌,輕者一條腿點地畫圈,重者半身癱瘓。我要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索性大行西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