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將軍的夫人妾室為不受侮辱,在聖旨頒下就一根白綾吊死,唯餘獨子,為夏府留下一條血脈。陛下下旨將他沒入賤籍,被綁著畜生一樣在高台上叫賣。好多貴婦看小公子儀表堂堂都蠢蠢欲動,可惜都曉得陛下要狠狠羞辱將軍府,叫價無論高低都不合適,一時間竟是無人敢叫價。
紅姨嫋嫋兮兮風拂弱柳一搖三擺地走上前去,兩根手指捏住夏公子白皙的下巴仔細打量,嘖嘖有聲,“不錯,是根好苗子。”徑直跟衙役說道:“出個價,人我百花樓,要了。”衙役大喜過望,上麵交代要好好折辱一番,讓堂堂將軍府公子哥去當小倌,絕了。於是喜不自勝的讓紅姨交了錢,領了人去。
夏小公子一身傲骨,油鹽不進,紅姨就使出老辦法,人往柴房一關,餓個幾天,不打不罵,怕損了公子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肉。過個幾天把人提溜出來,補藥美食源源不斷的上,銀子流水一般的花,蜜糖加大棒,基本上都服服帖帖了。人啊,隻要不想死,多大的折辱都不叫折辱,想方設法,苟延殘喘也要活;人要是想死,大羅神仙也沒轍。所以遇到一心求死的,紅姨一般下點軟筋散,留一口氣,直接打包拍賣出去。至於後來人的死活,也沒人關心了。
今天夏小公子是被關的第二天,一天一夜水米沒打牙估計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紅九幽幽的歎口氣,去廚房下了兩碗清湯麵,晃晃悠悠來到柴房。碗往地上一放,也不說話,自己呼呼嚕嚕開吃。紅九也是餓的狠了,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一般幹掉了一碗。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拿著自己的碗筷出去。也不看對麵的人,自然就看不到那人微微顫動的手指。柴房僅剩一人以後,夏小公子緩緩抬起眼皮,眼神空洞複雜,不一會又垂下,還是安安靜靜的呆著,宛如一尊白色雕像。
次日天蒙蒙亮,紅姨睡眼惺忪地塞了紅九幾個銅板。紅九到常去的早點攤子上買了油條解決早飯。剛出鍋的油條熱得燙手,老板用紙包好,樂嗬嗬的遞了過去,還因為是熟客白送了一根。紅九接過來,一路吃,一路吹著熱氣,半路遇見小乞兒,扔下兩個銅板就走。可憐?總有更可憐的。自己尚在泥淖,哪裏能把別人拉出深淵?隻有這兩個銅板,讓他餓的時候買個包子也好。
一搖三晃地走進柴房,看看絕食的夏小公子情狀。地上一碗麵已經凝結成塊,他臉色更白了,原來白的滋潤,現在白的淒涼,幾日未梳洗看著有些寥落,發絲散落,上好的絲綢白衣也染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汙漬。紅九倚著門,吃著油條欣賞這一幅美人落難圖。
見他半天沒動靜,紅九也不以為忤,開口道:“你就打算這麼餓下去?”對麵那人不作聲。紅九挑一挑眉,“我要是你,前有狼後有虎,處下風就韜光養晦,實力弱就拚命變強,有仇就比仇人強大,這麼嘰嘰歪歪,娘們兮兮一哭二鬧三上吊真辱沒了夏府那點子血性。”夏小公子沒半點反應。
紅九繼續道:“身處花樓,屈辱不假,焉知這不是活命的機會?閣下何不藏身於此躲避貴人追殺?將軍舊部均是有情有義的好漢,焉知他們無意救你出去?脫離貴人股掌之間,把命握在自己手裏豈不甚好?這是轉折,便也是公子東山再起的機會。最不濟,熬過幾天,讓舊部把你贖買出去,輾轉出京,隱姓埋名也好,寄情山水也罷,都比公子在這自戕好上百倍。虧得名門出身,原來也是一不諳世事的蠢貨”
紅九轉身推開柴門,“你是誰?”身後的夏小公子開了金口,說了到百花樓以來的第一句話。因為長時間沒喝水,他嗓音低沉,有點喑啞,但音質還算上好,像一隻手輕輕撥動了聽者的心弦。紅九笑了笑,“如果你一會兒出去,你自然知道我是誰;如果你一會兒出不去,你也就沒必要知道我是誰。我今天這一番話,不為別的,隻為結個善緣。希望到時候公子逃離牢籠一飛衝天的時候,放過這百花樓和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