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風烈,清晨推開門,滿地黃花堆積,成慕白心下歎道,不知不覺中,秋意漸濃。往年這個時節,秋雨最是纏綿。看來,老天都不願多做挽留。千裏長棚,終需一別。事到如今,不走也由不得他了。
一想到劉菲煙,他英挺的眉皺成一團,她被盛讚為絕代風華的容顏分外可憎。他鼻尖輕動,臉上寫滿了不屑與厭棄,娶誰都比娶她強,清冷的眸子有刹那的失神,那個衣衫單薄的身影不期然冒了出來。
看了今天的早報,他震撼了:滿月酒會,殘匪尋仇。忠誠副官挺身而出,救主心切,導致親生兒子死於非命。
天地無情,視萬物為芻狗。昨天,她本應是風光無限甜蜜幸福,三千寵愛集於一身,誰能預料,她佩戴的不是姹紫嫣紅的鮮花,而是靈堂裏素白的絹花;她聽見的不是喜氣洋洋的歡歌,而是淒慘悲哀的喪曲。
比起她來,自己何其有幸。不想錦上添花,隻願雪中送炭。
踏入空氣中漂浮著紙灰的司令府,壓抑的氣氛讓他不由得心生恐慌。下人的怠慢加劇了他的不安,撞開緊閉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情景讓他魂飛魄散。
她背對著自己坐在嬰兒床邊,黝黑的槍管頂住太陽穴。
“不要。。。。。。”他失聲高喊,雙目充血,嘴唇發白,英俊的麵孔變得扭曲。她轉過頭來,神色安詳,淺笑著招呼他,“你,來了?”好似閑話家常。
他的心倏地收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手,嘴裏故作平常,“是啊,我來和你說件事”
她扣動扳機的手指放慢了動作,“哦,什麼事?”
他故意放慢語速,不著痕跡地向她靠近,動作很輕,怕一不小心驚動她“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哀莫大於心死,此時此刻她還有什麼能力幫別人?
趁她分神,成慕白迅雷不及掩耳地奪過她手裏的槍。
“連你也騙我?”酈沁雪絕望地看向他,悲傷的眸子裏帶上了深深的恨意,卻被他接下來的話震住了。
“你隻要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
送走了藍一刀,肖寧坤坐在窗前,點上一根煙,不急不徐地抽著,現在終於可以全身而退了。
這兩天隻顧著處理孩子的後事,忽略了她。她整日不語,人一天比一天憔悴。聽張嫂說,她已經兩日兩夜沒合眼了,除了喝點水外,什麼東西都沒吃過,這樣下去非跨了不可。
還好,該忙的事終於都忙完了,可以好好地陪陪她,安慰她。等她平安地邁過這個坎,他就帶她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要告訴她,他已經在司令府外找到了一個美麗的莊園,在那裏他們可以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新天地。
當他迫不及待走進屋子時,卻找不見她的人影。屋子裏沒有什麼變化,與辦滿月酒那天離開時完全一樣。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是因為她不在屋裏嗎?是又好像不是。他失望地坐在嬰兒床邊。
平時她最喜歡坐在這裏,逗弄那個可愛的小嬰兒。對,嬰兒,屋裏少了許多嬰兒的東西,比如,放在床頭的嬰兒的照片,疊得整整齊齊的換洗衣服,還有那些毛茸茸的動物玩偶。
他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問了張嫂後得知午後時分有人來過,那時他還在同方金鵬商議如何抓出幕後黑手,為死去的孩子報仇。
對了,她剛才提到的那個高貴英俊的公子是誰?林誌星?還是,成慕白?
他的心亂成一團,急忙驅車去追。
林家,成記藥鋪,都關門落鎖。他越來越恐慌,好端端的她會去哪裏?
他開著車漫無目標地在江邊亂轉,希望她隻是感到煩悶,出來散散心。看著天色漸暗,他心裏存著一絲僥幸,她現在會不會已經回司令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