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入清後數百年的休養生息,山東人口迅速增加。據史料記載,自乾隆年間開始,到鴉片戰爭前為止,山東全省人口數字與土地總麵積大概情況為,乾隆十八年(1753年),全省總人口為1277萬人,土地(民田)為9711萬畝,人均土地為7.6畝。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全省總人口為2563萬人,土地(民田)為9600萬畝,人均土地為3.75畝。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全省總人口為2548萬人,土地為9249萬畝,人均土地為3.63畝。嘉慶十七年(1812年),全省總人口為2896萬人,土地為9863萬畝,人均土地為3.41畝。上述數字說明,自乾隆十八年起,到嘉慶十七年為止,近60年間,山東的土地隻增加了約152.9萬畝,增長率約為0.16%;而人口卻增加了大約1619萬人,增長率為127%。人口增長率大大超過了土地增長率,人均畝數,由7.6畝下降到3.41畝,下降了一半以上。
人口與土地增長比例嚴重失調,使山東出現了人多地少,不少家庭溫飽難以維持的狀況。
山東在曆史上是一個老災區,素有“十年九災”之稱。康熙年間,就不斷地發生水旱災荒。乾隆以後,重災大災,相繼發生。乾隆十一年(1746年)左右,山東半島登、萊、青三府,連年發生罕見的水旱災害,各府州縣,城鄉內外,盡成澤國,餓殍盈路,死亡枕藉。當時在濰縣做知縣的鄭板橋,作《逃荒行》詩記之:
十日賣一兒,
五日賣一婦,
來日剩一身,
茫茫即長路。
長路迂以遠,
關山卒蛇虎,
豺狼白晝出,
諸村亂擊鼓。
嗟予皮發焦,
骨斷折腰膂,
見人目先瞪,
得食咽反吐。
道旁見遺嬰,
憐拾置擔釜,
賣盡自家兒,
反為他人撫。
這次大水災,經過了三四年之久,才得以恢複家園。但10年之後,到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濰縣周圍,又發生了特大災荒。魏來朋的《鬻子行》對此有真實的寫照:
濰北邑當丁醜年,
沿海村落少炊煙。
無麥無禾空赤地,
家家真乃如磬懸。
膝下嬌兒莫能蓄,
百枚銅錢即便鬻。
但令得主免饑餓,
寧甘下賤為人仆。
交錢交兒說分明,
錢交兒不隨人行。
翁亦無奈強作色,
驅之使去終不能。
望兒揮手頻頻打,
旁觀誰是解救者。
頻打頻來懷中藏,
兒聲長號翁如啞。
這些詩篇,描寫勞苦大眾因災荒而饑寒交迫,賣兒賣女,骨肉離散,悲慘淒切,讀了催人淚下。此後,濰縣道光十三年(1833年)大疫。道光十五年(1835年)春大旱,夏霪雨連綿,秋發生蟲災。道光十六年(1836年)大饑,瘟疫流行,饑民赴奉天就食。濰縣城內,饑民充斥,道相望。凡鄉中來者,夜則露宿,晝則枕藉。一日一夜,不過食粥一瓢。饑寒既久,人非鐵石,能勿病乎?且城隍廟、武衙門,晝夜聚處,生死雜錯。產於廟者十口,幼兒生花者千人。臭穢之氣,溢於街巷。至五六月,各村各隅,死者相屬。雖小康者不能具材木,貧者皆以土掩之,全家盡者無算。濰縣這樣,膠東其他地區莫不如此。登州府福山縣,乾隆十二年(1747年),至五月盡無雨。六月初霪淋匝月。秋杪烈風拔木,禾稼盡仆。棲霞縣,乾隆十三年(1748年)飛蝗至,次年春,鬥米千錢,民間鬻賣男女。黃縣於乾隆十二年夏蝗野生,食穀葉殆盡。乾隆十四年(1749年)大饑,鬥粟錢一千七百文,餓殍載道,賣子女者無算。萊州府、膠州、直隸州,自順治元年開始(1644年)至鴉片戰爭為止,近200來年,水旱蝗雹地震等自然災害,見於記載者50次左右。山東北部的武定府青城縣,乾隆八年(1743年),大旱千裏。室內器具俱熱。風炙樹木,向西南輒多死。(穀)每鬥至製錢二百五十文。這年六月,自天津南武定府逃走者多。路人多熱死,井多無水,河淺船不可行。山東南部的沂州府郯城、蘭山(今臨沂縣)兩縣,地勢低窪,久而不雨則旱,一旦遇雨則澇。這一帶本水鄉,村外之田輒曰湖,十歲九災。勞動人民饑寒交迫,遊食四方,浸以成俗。隻好北走關東,南渡江淮,遠至福建,攜孥擔橐,邀侶偕出,目曰逃荒,恬不為怪。故蘭(山)、郯(城)之民,幾與鳳陽遊民同,到處流亡,以四海為家。山東本來就人多地少,豐收之年尚且難以維持溫飽,再加以如此嚴重頻繁的自然災害,因此百姓隻得到處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