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代以來至清朝末年的兩千年間,解釋《楚辭》的注本雖然很多,但大多亡佚了。流傳下來的注本,遊國恩認為較有影響者有以下10種,即:東漢王逸《楚辭章句》17卷,北宋洪興祖《楚辭補注》17卷、《楚辭考異》1卷,南宋朱熹《楚辭集注》8卷、《楚辭辯證》2卷,明汪瑗《楚辭集解》8卷、《蒙引》2卷、《考異》1卷,明清之際王夫之《楚辭通釋》14卷,錢澄之《楚辭屈詁》不分卷,清林雲銘《楚辭燈》4卷,王邦采《離騷彙訂》4帙、《屈子雜文箋略》2帙,蔣驥《山帶閣注楚辭》6卷、《餘記》2卷、《楚辭說韻》l卷,戴震《屈原賦注》10卷、《通釋》2卷、附汪梧鳳《音義》3卷。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的注本和研究論著更多。

關於屈原作品的評價,王逸說:“屈原之辭,誠博遠矣。自終沒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辭賦,莫不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華藻。”劉勰說:“故《離騷》、《九章》,朗麗以哀誌;《九歌》、《九辯》,綺靡以傷情;《遠遊》、《天問》,瑰詭而惠巧;《招魂》、《大招》,耀豔而深華;《卜居》標放言之致;《漁父》寄獨往之才。故能氣往轢(利)古,辭來切今,驚采絕豔,難與並能矣。”李白盛讚“屈平詞賦懸日月(屈原的詩歌像高懸在天空的太陽、月亮一樣光芒萬丈)”。杜甫立誌“竊攀屈宋宜方駕(我要努力攀上屈原、宋玉詩詞的高峰同他們並駕齊驅)”。北宋邵博說:“《楚辭》文章,屈原一人耳。”蘇軾說:“吾文終其身企幕而不能及萬一者,推屈子一人耳。”明蔣之翹說:“予讀《楚辭》,觀其悲壯處,似高漸離擊築,荊卿和歌於市,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淒婉處,似窮旅相思,當西風夜雨之際,哀蛩(窮)叫濕,殘燈照愁;幽奇處,似入山徑無人,但聞猩啼蛇嘯,木魅山鬼習人語來向人拜;豔逸處,似美人走馬,玉鞭珠勒,披錦繡,佩琳琅,對春風唱一曲《楊白華》;仙韻處,似王子晉騎白鶴,駐緱(勾)山最高峰,吹玉笙作鳳鳴,揮手謝時人,人皆可望不可到。”清沈德潛說;“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學識,斯有第一等真詩。如太空之中,不著一點;如星宿之海,萬源湧出;如土膏既厚,春雷一動,萬物發生。古來可語此者,屈大夫以下,數人而且。”王國維說:“大詩歌之出,必須侯北方人之感情與南方人之想象合而為一,即必通南北之驛騎而後可,斯即屈原其人也。”魯迅先生說:“在韻言則有屈原起於楚,被讒放逐,乃作《離騷》。逸響偉辭,卓絕於世。後人驚其文采,相率仿效,以原楚產,故稱《楚辭)。”魯迅先生評價《史記》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在肯定《史記》史學價值的同時肯定了《史記》的文學價值,與《史記》具有同等價值的是《離騷》。郭沫若先生對屈原和屈原作品的評價,本書隨處可見,下麵的這段話更加耐人尋味,道出了屈原及其作品與中華民族的關係:“楚人是把在政治上統一中國的功名和產生了一位屈原的功名兌換了。……由楚所產生出的屈原,由屈原所產生出的《楚辭》,無形之中在精神上是把中國統一著的。中國人如果不滅種,中國文如果不消滅,《楚辭》沒有毀滅的一天。楚人的功勞是不朽的,屈原是會永遠存在的。”

1982年端午節,由湖北省社科院、社科聯、文聯發起,邀請全國18個省市約120多名屈學專家和作家、藝術家在屈原故鄉秭歸舉行第一次全國性“屈原學術討論會”。1983年8月、1984年5月分別在遼寧大連和四川成都舉行兩次全國性“屈學研討會”。1984年端午節在武漢成立全國第一個屈原研究團體——湖北省屈原研究會(後更名學會)。1985年4月在嶽陽成立湖南省屈原學會。同年端午節在楚國郢都遺址,今湖北省江陵縣召開中國屈原學會成立大會,著名楚辭研究專家薑亮夫教授被推舉為名譽會長,另一位楚辭研究專家湯炳正教授當選為會長。至1998年5月,中國屈原學會先後在浙江富陽、湖南汨羅、貴州貴陽、山西臨汾、湖北江陵和廣東深圳召開了6次年會。除全國性活動外,各省市屈學研究活動也方興未艾,僅湖北省屈原學會便先後在武漢、黃石、襄陽、恩施、江陵、宜昌等地召開了多次年會,獲得多項研究成果。1999年端午節,中國屈原學會再度回到屈原故裏秭歸、學會會長褚斌傑教授蒞會主持,為20世紀的屈原研究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屈原屬於中國,也屬於世界。前蘇聯著名漢學家H。T。費德林在20世紀70年代就提出了“屈原詩歌的獨特性與全人類性”的重大研究課題,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屈學研究的興趣。以研究內容為標誌區分,國外學者對屈原及其作品的研究大致形成三種趨向:一種以前蘇聯H。T。費德林、E。A。謝列勃裏雅可夫和匈牙利漢學家F。托凱為代表的傳統式,著重從屈原作品本身探討其藝術價值及其在世界文學史的地位;一種以日本藤野岩友、竹治貞夫、稻畑耕一郎教授為代表的學院式,著重對屈原詩歌進行考據和詮釋;一種以美國漢學家詹姆土。R。海陶瑋、勞倫斯。A。施奈德,英國漢學家戴維。霍克思,法國漢學家戴密微,德國漢學家衛德明為首的西方式,著重從屈原身世和作品中研究中國古代政體中君臣之間的微妙關係,深入探討屈原的政治生涯和文學創作的曆史文化背景與內外條件,施奈德的專著已經反饋到中國。稻畑耕一郎教授專程來華出席中國屈原學會成立大會,許多日本學者甚至認為古代的楚國“是日本人的故鄉”。

屈原精神作用於古代,也作用於當代。愛國主義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支柱,國家和社會的凝聚力,檢驗個人行為的試金石。屈原在遭到不公正待遇的時候,有人勸他離開楚國。憑他的才華和聲望,列國君王都求之不得。諸侯爭霸的戰國時代,人才的流動具有廣泛的市場。許多有識之士在本國得不到重用,便去列國謀求發展。特別是那批以遊說為業的縱橫家,朝秦暮楚,有奶便是娘。耿耿丹心的屈原卻是“去國不忍”。他報國未遂,遠離楚宮,仍“眷顧楚國,係心懷王”,不願離開生他養他的故土。屈原精神的偉大,在於他可以出走而堅決不走。“鳥飛返故鄉,狐死必首丘”的愛國情懷,在他自身的行為中堅持不渝。

愛國主義是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屈原之後,如北宋的楊業,南宋的嶽飛、文天祥,明朝的史可法,南明的夏完淳,清朝的林則徐、鄧世昌,到中國共產黨的優秀兒女林祥謙、施洋、夏明翰、吉鴻昌、江竹筠等,為國捐軀,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使站在他們麵前的劊子手嚇得發抖。“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砍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恨不為國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愛國主義的旗幟在他們手裏越舉越高,使他們成為民族的象征,為理想敢於拋頭顱灑熱血的真的猛土。“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屈原長眠九泉兩千多年,居然在20世紀中葉“活”了過來,登上“波音’飄洋過海,瀟灑地走進號稱文明國度的西方世界,闖進神聖的高等學府,叩開知名學者的書齋,磁鐵般地吸引他們擁抱他、崇拜他、研究他。這是人格的力量,文學的力量,正義的力量,是中華民族5000年燦爛文化的拓展與延伸,超越時空的世界性傳播,所有炎黃子孫都引以為榮。

1953年,屈原以詩人身份同波蘭的天文學家哥白尼,法國的文學家拉伯雷,古巴的作家和民族運動領袖何塞。馬蒂一道,成為世界和平理事會決定當年紀念的世界四大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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