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深情的寂寞(2 / 2)

安妮·沙利文讓我們羞愧。

讀了沙利文寫給家人的一封信,我才明白,為何安妮·沙利文成就了海倫。你發現,安妮·沙利文從靈魂到行動就像上帝派她來人世間,就是為做特殊教育而生,為創造海倫這個奇跡而來的。麵對桀驁不馴又不懂禮貌的海倫,安妮·沙利文這樣告訴自己:“我必須解決的問題,是既要規範和控製她的行為,又不能傷害她的心靈。我起初隻能非常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進行,並試圖贏得她的愛。”

規範、控製、不傷害,愛是最好的教育方法。

海倫的世界是孤寂的,打通她與世界與他人的聯係,“語言”是最好的“盾構機”,穿過厚沉的黑暗,就能見到光明。為了教會海倫認知各種事物及其對應的英文單詞,當海倫用一隻手摸到玩具娃娃時,安妮·沙利文用手指在海倫的手心慢慢寫下“娃娃”單詞。海倫感覺到安妮·沙利文手指的滑動,顯得很驚奇。然後,她照著安妮·沙利文的樣子在老師手上複寫了一遍。海倫腦海裏第一次有了“娃娃”的概念。

安妮·沙利文把海倫帶到井邊,讓清冽的水流撫過她的手背,在她的另一隻手上拚寫出“水”這個英文單詞,起初寫得很慢,後來快速地寫。海倫全神貫注地感受到老師手指的移動。驀然間,她“產生了一種朦朧意識,一種覺醒的戰栗,仿佛記起了遺忘的東西。語言的奧秘通過某種方式顯現出來”。

與其說安妮·沙利文用手寫的“語言”打通了海倫通向光明的隧道,不如說她用愛的柔情解開了束縛在海倫身上的枷鎖,為她展開了自由飛翔的翅膀,連接起海倫與世界溝通的橋梁。

靈魂頓悟後的海倫,多麼自由快樂。雛菊開花的季節,安妮·沙利文老師牽著她的手,穿過田野,向田納西河邊走去。“看”農民耕地播種,坐在溫暖的草地上,感受大自然的恩惠。老師把眼前的一切,用手指在學生手心描述,學生快樂地在老師手上作答。

兩個人就這樣形影不離,老師的眼睛就是學生觀察世界的窗戶,老師的耳朵就是學生傾聽世界的接收器,然後,教她“讀”盲文書籍,遼闊而遙遠的世界在她麵前徐徐展開,心靈隨之自由飛翔得更高更遠。

後來,海倫深情地說:“正是有了老師的超常智慧、善解人意以及充滿愛意的策略,我的早期教育生活才會如此美妙;正因為她抓住了傳授知識的最佳時機,我才覺得知識是如此讓人愉快而又容易接受。”

然而,“每個老師都能把孩子領進教室,但並不是每個老師都能使孩子開始學習”。我想,海倫所指的“開始學習”,並不僅僅是斷文識字,重要的是老師教會學生用自己的眼睛認識世界,認識生命的價值,即使是殘疾的生命個體,對於繽紛的世界也是一道不可忽視的亮麗風景。

海倫雖然殘疾,但她是一位夢想翱翔高空的人,她豈能滿足於匍匐而行。沙利文就用柔情托舉海倫衝天而飛。沙利文帶著海倫走出鄉村,來到波士頓,先入劍橋女子學校,後進哈佛大學拉德克利夫學院,陪她上課,為她解釋授課內容。後來學生成了名,她默默陪伴在學生身邊,甘於做她的“助手”。直到她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在祈求:“上帝啊,請你讓海倫在沒有我的日子裏,也能快樂地生活!”

海倫十分快樂地說,是沙利文“讓我的生命變得有意義”。是啊,生命的意義不僅僅在活著,即使是殘疾的生命,而是在於精神的快樂,擁有創造自己生活的能力,活出個體生命存在於社會的價值。

如果安妮·沙利文對海倫的關懷,僅僅停留在物質層麵上,生活起居的關愛上,海倫的生命意義就僅僅在於活著。七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對於殘疾人的關心,又有多少超越了安妮·沙利文呢?

海倫讀懂了她的老師,讀出了她的老師的行為對於“全人類的悲憫”的意義與價值。所以,假如上帝給她三天光明,第一天,她“首先,我想長時間凝視安妮·沙利文——我可親可敬的老師,細細研讀她的麵龐”。

徘徊在喧鬧的波士頓街頭,雖然沒有找到安妮·沙利文盛滿柔情的身影,但是我相信,安妮·沙利文就在行色匆匆的各色肌膚的人群之中,還在不停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