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瓊瑤（上）
從改革開放到現在30多年，無論是在出版界還是影視界，瓊瑤都是一個不能被忽視的文化現象，尤其是在影視劇這個行業裏麵。
我們可能看過無數以瓊瑤小說改編的電視連續劇和電影。你或許忘了瓊瑤劇中那浪漫悱惻的愛情故事，但是每當片中的旋律響起時，那沉澱的回憶就會被輕輕地喚醒。最開始唱瓊瑤電影、電視劇歌曲的，主要是兩個人，一個是鄧麗君，一個是尤雅。
鄧麗君，大家可能都知道，那尤雅是誰呢？有一首在華人世界裏非常流行的歌曲是她原唱的，叫《往事隻能回味》。
就是那個“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隻能回味”，這個歌是尤雅原唱的。當然她唱的瓊瑤影視劇歌曲，沒有鄧麗君那麼多。她們兩個人一開始把瓊瑤的《彩雲飛》裏麵所有的歌都包辦了。尤雅唱一首，鄧麗君唱一首。現在流傳最廣泛的是鄧麗君唱的一首歌，叫《千言萬語》。裏麵有一句詞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想這首歌是影響中國幾代人的歌，男女老少不少人都會唱。後來，鄧麗君越唱越少。為什麼呢？因為鄧麗君在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想到日本去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所以，她得學日語。那時候鄧麗君多數時間在日本待著。瓊瑤這邊拍電影，找鄧麗君唱歌，可一問，鄧麗君在日本。於是，雙方合作就不方便了。所以鄧麗君後來沒有唱多少瓊瑤的影視劇歌曲。
但是她在20世紀80年代左右，翻唱得多——就是回過頭把別人唱過的瓊瑤歌曲，再翻唱一遍。我們都知道鄧麗君的嗓音純淨、甜美，還非常有力量。她唱哪個歌，要唱進去，別人不管是原唱不是原唱，比不過她。說實在的，這也是鄧麗君為什麼在中國大陸能打動幾輩人、影響力能有這麼久的原因。她後來翻唱了很多瓊瑤的歌曲，像《月朦朧鳥朦朧》《一簾幽夢》《在水一方》等。
這個《在水一方》很早就被拍了電影，是林青霞和秦漢演的，但片中的原唱不是鄧麗君。後來把它拍成電視劇的時候，是1988年，由劉雪華主演。鄧麗君翻唱片中歌曲後，使我們誤認為這個歌原唱就是她。鄧麗君把那個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的境界，唱得特別完美。可以說鄧麗君打開了大陸接受瓊瑤歌曲的大門。
瓊瑤的作品影響大陸大概開始於什麼時候呢？基本是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這個時候。這個時候隨著大量的瓊瑤電視劇進來，我們開始接受瓊瑤的作品。這裏麵有一個非常有代表意義的電視劇，名字叫《婉君》。對這個電視劇，好多朋友都熟悉。《婉君》的主題曲名字就叫《婉君》。這歌特有意思，“一個女孩名叫婉君”這句歌詞翻來覆去被倒了七八遍。
當時誰唱的這個歌呢？原唱叫李翊君。這李翊君後來成為一個很有名的流行歌手，她的代表作就是《千千闕歌》
她最開始出道時候才19歲，唱的就是我剛才說的《婉君》裏麵的這首歌。但是她後來越唱越成熟。《還珠格格》裏麵有首歌叫《雨蝶》，那也是李翊君唱的。她唱“一個女孩名叫婉君”時問瓊瑤，為什麼一句詞倒這麼多遍呢？
瓊瑤說這一句詞代表著，婉君從小到大的非常淒苦的身世，你得反複地唱，把這種感覺唱出來。你想李翊君當時19歲，哪有對淒苦的身世體會呀！
她體會不到，這時候瓊瑤就告訴她辦法，你把我這個劇看一遍，進入人物內心世界。其實這個方法很多歌手都在用。席琳·迪翁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歌《我心永恒》時，她唱完了說真華麗、真好聽，可是怎麼就不感人呢？當時斯皮爾伯格就告訴她，你看一看《泰坦尼克號》這個原版電影。當時，席琳·迪翁就把這個電影看了一遍，看完傑克和露絲這兩個人的生死愛情，一下子她就有感覺了。然後再唱，她眼前就有種畫麵感，會想到兩個人在冰冷大西洋的海水當中如何如何，她有感覺了。
對這部電視劇的情節，我們很熟，有個叫婉君的小姑娘，八歲大就嫁到老周家當兒媳婦。為什麼呢？給人家衝衝喜——家裏人有病得衝喜。她嫁給老周家的大兒子。老周家的大兒子叫伯健，二兒子叫仲康，三兒子叫書豪。
嫁過去之後，八歲的小姑娘一天天長大。女大十八變，她越變越好看。這哥兒仨都喜歡上她了，麻煩來了。這仨人就爭上這婉君了。結果，周家家長挺開明，說你不一定非就嫁給老大。你看吧，你喜歡誰你就選誰。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仨兒子你挑一個。這婉君偏偏是個挺仁義的孩子，她想，我挑誰都傷了另外那兩人的心。你看《神雕俠侶》裏邊的郭芙，武家兄弟的老大喜歡她，老二也喜歡她，她挑誰都有人傷心。婉君就進入那種境界了。後來婉君輾轉流離，發現老二、老三都娶了媳婦了，就老大伯健還一個人。他倆最後到底走一塊兒去了。
《婉君》講的就是這麼個故事。這裏邊八歲的小婉君是誰演的呢？就是小童星金銘。金銘當年老可愛了，而且那個眼睛挺大。她那眼淚跟別人下來不一樣，一般人哭眼淚四處亂冒，她不是，她的眼淚從兩個眼睛中間啪嗒啪嗒，一粒一粒的那真是掉小豆子呢，真招人喜歡。而且金銘大眼睛、小臉蛋，人們一看著那孩子，就感覺很喜歡。當時金銘應該說給瓊瑤電視劇增色不少，所以李翊君一看了這個劇，馬上找著感覺了，把《婉君》唱得非常有味道。
這個《婉君》係列不是就這麼一篇，大家有印象的有《雪珂》《啞妻》《三朵花》《望天涯》《青青河邊草》。《青青河邊草》這首歌，是瓊瑤歌曲裏少有的不怎麼淒婉的、很流暢的、很輕鬆的一首歌。“青青河邊草，悠悠天不老。”這個歌取材於什麼呢？古樂府詩中有古詩十九首，古詩十九首裏有一首寫道：“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這是瓊瑤從這裏邊兒摘出來的。
當時瓊瑤寫這個歌的時候，節奏比較歡快。誰來唱的呢？高勝美。高勝美當年唱這個歌的時候也是19歲，她長得比較甜美。14歲的時候，她就從家裏出來簽約掙錢了。所以，高勝美在那時候已經算有一定經驗的歌手了。她當時演繹這個《青青河邊草》，就比李翊君最開始唱要輕鬆得多。後來瓊瑤跟高勝美說，你看你長得也不差，歌唱得也這麼好，你在我戲裏演個角色得了。
高勝美想來想去，說，我還是覺得唱你的歌好，我唱完你的歌，別人聽著這麼優美，回頭一看我演的不怎麼樣，對我印象該差了。高勝美很有自知之明。她唱過多少瓊瑤歌？她原唱了19首，大約等於瓊瑤五六部電視劇的歌曲總量。所以高勝美是唱瓊瑤電視劇歌曲最多的歌手。
在《婉君》係列之後，瓊瑤弄出一個名氣更大的係列——“梅花三弄”。“梅花三弄”這個係列是由三部劇組成的，《梅花烙》《鬼丈夫》《水雲間》。瓊瑤寫這個劇的時候，是有一個大提綱，一部一部來的。可是寫完《梅花烙》之後，她事兒太忙，《鬼丈夫》《水雲間》這塊兒，是由她的秘書代筆寫的。所以我們看《鬼丈夫》《雲水間》稍微鬆點兒，有點兒跟不上原來瓊瑤的節奏。這個時候，演唱它的主題曲的人換了人了。誰呢？薑育恒。
薑育恒走紅的那個年代，是我上大學的時候。薑育恒是在這時流行起來的。他的最出名的歌是《再回首》，還有《跟往事幹杯》。薑育恒的嗓音，若斷若續、若有若無，極適合演繹那種在纏纏綿綿之中隱隱感覺到未來的悲劇，甚至有些絕望的這樣的感覺。這是薑育恒的強項，正好適合瓊瑤的這種唯美式的愛情悲劇。
《梅花烙》的故事大家也熟悉，而且演員可能你更熟，馬景濤、陳德容。這是瓊瑤的第一部清宮戲。我們知道《還珠格格》是她名氣最大的清宮戲。《梅花烙》說的是和碩親王的福晉——福晉就是老婆，準確說，福晉就是大老婆，還得是正室生了個女兒，她不滿意。為什麼？母以子貴嘛，生女兒就繼承不了鐵帽子王了。
她就把這個女兒送出去了，換了人家一個兒子回來了。過了多少年以後，她這兒子長大了。她兒子就是馬景濤演的，起名叫皓禎。這皓禎挺爭氣，他娶了公主。但是她送出去的那女兒呢？這個福晉也舍不得，從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就拿下插在頭發上的一個梅花簪子，把它燒紅了在她小女兒肩膀上燙個烙印。梅花烙就這麼來的，這就等於蓋上個印章。
婚後的晧禎出王府玩，結果在酒樓上看到一個叫白吟霜的女子，也就是陳德容扮演的。這白吟霜就是這老福晉的親女兒，當年送出去的，現在賣唱呢。皓禎一看她長得漂亮，氣質又高雅，就喜歡上白吟霜了。他就把她帶回到王府。一次很偶然的機會，這老福晉，就是皓禎他母親，發現了這個丫鬟白吟霜肩膀上有一個梅花烙印。她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女兒啊！
這《梅花烙》講的就是這麼個事兒，一個純粹的感情世界裏的故事。這裏的歌詞，就是“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由薑育恒演唱。他把那種悠悠蕩蕩、縹縹緲緲、若有若無、悲悲慘慘的神韻給唱了出來。但是這個曲子為什麼叫《梅花三弄》呢？
《梅花三弄》是中國十大古典樂曲之一，跟《昭君出塞》《蘇武牧羊》《陽春白雪》並列。對這個曲子其實大家不陌生。在2004年、2005年的時候，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一套節目《中國之聲》改版了，改版的時候請了國內一流的音樂家給做片花，就選中了《梅花三弄》。現在你打開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中國之聲》，整點新聞之前準是這個《梅花三弄》。這個曲子不歸瓊瑤獨有，瓊瑤是借鑒過來的。這算人家改編，而且把薑育恒的唱詞融到這裏去了。
那個時候，不是薑育恒一人獨大，有人跟他爭。誰跟他爭呢？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費玉清。我們知道，費玉清嗓音幹淨、透亮，而且唱歌是很投入的，經常腳在這兒踩著，手始終斜上方45度角張著。費玉清唱得非常抒情。當時瓊瑤也認為他是可造之才，後來薑育恒，費玉清倆人交替著唱瓊瑤的歌。
當然，別的歌手也殺到裏邊來了。《梅花烙》的片尾曲，就是《你是我心裏的烙印》那個歌，是鍾鎮濤和章小蕙對唱的。當時，他倆是兩口子。後來我們都知道，這章小蕙又投資又幹嗎的，把鍾鎮濤家底都敗光了，倆人後來也分開了。當年他們兩人感情很好，所以你聽這首歌會感到很溫暖。後來鍾鎮濤來錄《星光大道》，我們都是《星光大道》的嘉賓，我問鍾鎮濤現在怎麼樣，他說不錯不錯，結果老畢在台上直接調侃鍾鎮濤，你那欠的錢都還了？鍾鎮濤說，當然還了，不還怎麼敢到這裏來做節目。2014年8月25日，鍾鎮濤與女友範薑在巴厘島舉行婚禮，順利結束了拍拖17年的愛情長跑。
總之，這個係列算是把馬景濤、陳德容捧紅了。觀眾管馬景濤叫“咆哮王子”，因為他演戲的特點是勁兒使得大！就是他說每句話，我們都感覺他這嗓門要撕裂了似的。這種演法非常符合瓊瑤劇裏特誇張的那種感受。這部戲出來之後，大家對瓊瑤劇的熱捧度又提高了。《水雲間》也是馬景濤、陳德容演的。但是這裏多了個新人，長得特漂亮，這個人叫陳紅，就是現在陳凱歌導演的老婆。
縱觀瓊瑤影視作品，曆經40年經久不衰的奧妙，除了劇情始終由“情”貫穿外，劇中那一首首動人的歌曲，更是深入人心。伴隨優美動聽的旋律和觸動人心的歌詞，讓我們再一次回味劇中的悠悠情意。
聆聽瓊瑤（下）
瓊瑤的電視劇，在中國進入真正的巔峰時期，那還是在20世紀90年代末。因為當時有一部戲，幾乎是男女老少都看。我們說有的偶像劇小孩兒會看，老人就不看了，但是這部劇呢，歲數大的人和歲數小的人都在看。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那就是著名的《還珠格格》。
當時，這個《還珠格格》在湖南衛視反複地播。以至有的人一看播《還珠格格》，就知道暑假到了。就像看中央台播《西遊記》，代表暑假到了一樣。這兩部戲成了暑假來臨的一個經典標誌。這部戲使瓊瑤電視劇在大陸影響力達到了高峰。在這之後，她推出了《情深深雨蒙蒙》《一簾幽夢》。其實這是翻拍以前的東西，並不是出自原創了。
《還珠格格》的推出，和瓊瑤自己主動求新、求變有關。因為在那一年，瓊瑤推出了兩部劇，前一部叫《蒼天有淚》，後一部叫《還珠格格》。從瓊瑤使的勁兒上來看，她明顯更拿《蒼天有淚》當回事兒的。《蒼天有淚》裏頭，有蔣勤勤、焦恩俊、朱茵這樣的大腕。她把好演員放到這上了。拍《還珠格格》的時候呢？則是大膽起用新人。
什麼叫大膽起用新人？大家記住一點，大膽起用新人就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不拿這劇怎麼當回事兒，試驗一下；第二種是不得不起用新人，你沒那麼多錢請大腕了。《還珠格格》這兩點都有。除了蘇有朋外，你看趙薇、林心如、範冰冰、王豔這些都是新人。
其實瓊瑤沒怎麼拿這個《還珠格格》當回事兒，是拿它當個試驗品。當時，瓊瑤也是為了調劑調劑心情，因為她之前拍“苦情戲”拍得太多了。《蒼天有淚》更是一出悲劇，瓊瑤想著在這個劇之後，我就卸下包袱了。《蒼天有淚》的影響並不大，到現在為止，我們能記住關於《蒼天有淚》的，無非裏頭的那兩首歌。前麵一個叫《困砂》，後邊一個叫《痛》。
等到這部戲拍完了，瓊瑤想換換心情，那時候《還珠格格》已經開始籌備，瓊瑤也在構思劇本，具體內容還沒定。這時候她來北京度假散心，就到了西三環這兒。這一站地鐵叫公主墳。瓊瑤就問，這城裏都取吉利的名字，怎麼這冒出個公主墳來呢？多不吉利啊！
熟悉北京曆史的朋友就告訴她，你可別小瞧這兒，傳說以前乾隆爺認了個民間女子當幹閨女。這女子也被稱為格格，死的時候就埋在公主墳這兒了。公主墳的名字就從這兒來的。她不是真的公主，是認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