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夢著就是醒著(1 / 1)

詩人孔木很長時間沒有寫詩了。這天,他坐在寫字台前想寫首詩玩玩。然而,獨對稿紙苦思冥想了老半天,也沒能寫出一個字來。孔木就自言自語地說,既然我的詩情花一樣枯萎了,真還不如去參加縣長的選舉呢!

這樣說著,孔木果真就來到縣人代會上,參加縣長的換屆選舉了。選舉是差額選舉,除了孔木,還有一個侯選人是常務副縣長。孔木就覺得沒多大希望,自己連詩歌都寫不好,怎麼會當上縣長呢?可沒想到選舉結果出來後,孔木偏偏就當上了縣長。孔木上班的第一天,讓秘書小趙找來一大堆材料,然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就認真地看起來,自己以前是寫詩的,當官的這套業務不熟,必須先熟悉熟悉情況,好進入角色呢!也許是太投入了,孔木沒覺多大功夫,就響午了。該吃飯了!孔木看看表,就閃過來這樣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就發現自己不是坐在縣長辦公室裏,而是坐在了全縣那家唯一四星級涉外飯店的雅間裏了。眨眨眼再看一看左右,巨大的餐桌前依次坐了一大圈人,副縣長們,縣直主要科局的頭頭們,社會各界的知名人士。他們都笑容可掬地端杯等著向新任縣長敬酒呢!大家敬酒是件好事,孔木就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大家就歡笑著,呐喊著,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氣氛空前熱烈。孔木未當縣長以前隻聽說過這家四星級飯店,可從沒機會來此一遊。現在這機會來了,幹嘛不放開酒量豪飲一番?於是,凡是敬酒的,他來者不拒,一人一杯,公平合理。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不知上了多少道菜,反正孔木早就暈眩了。

等他明白過來以後,他已躺在賓館的總統套間裏了。他覺得頭疼欲裂,口幹舌燥,他想爬起來找杯水喝,卻覺得身旁有一堆軟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是個人,是個女人。他就吃了一嚇,再一看自己,連忙裹緊了被子,遮上了自己的身體。那女人卻打一個大舒展,咯兒咯兒地笑起來,如一曲婉轉的歌兒。縣長大人,你也真是。你跟我舞也跳了,鴛鴦浴也洗了,這會兒怎麼就害起臊來了?別說了,孔木就煩躁地一擺手,我喝多了,不喝多了可不這樣!女人就不說了,又水一樣漫過來,浸濕了孔木的身子。孔木推開女人問,現在什麼時侯了?快夜裏十一點了,女人答。不行,我得回家!

孔木就穿好衣服,坐上了等在賓館外麵的“奔馳600”。“奔馳”在縣郊的一棟別墅前停下了。孔木問司機小錢,咱們到這裏幹什麼?小錢說,縣長,這就是你的新家呀!孔木就很高興地走進了新家。妻子還沒睡,她正和兒子玩電腦。妻子見他回來,也不顧兒子在場,一股風一樣就撲到了他的懷裏,激動地告訴了他一連串的喜事:她又重新安排了工作,進了稅務局,比原來呆得工廠強多了;兒子今天也進了重點小學;原來一室一廳的房子也換成了現在的兩棟小樓。妻子絮絮地說著,把孔木領進了一間屋子裏,看,這是你的書房,這是文化局下午送來的書櫥和書籍,還有那台電腦,這回你可有一個寫詩的好環境了。孔木掙脫了妻子,看看她臉上的皺紋和發胖的身子,打了個哈欠,怎麼女人說老就老了呢,就像夏天的韭菜,剛吃了一茬,下一茬就老得像草一樣了。不行,我得換換,換誰呢?就換電視台那個播音員小孫吧。

後來,孔木還真就把妻子換成了小孫。那天,開完全縣經濟工作會議,小孫來采訪他。中午孔木在招待所設宴招待。小孫那天喝了點酒,粉臉含春,一如國際影星鞏俐千嬌百媚。孔木說,小孫你給我唱首歌吧,小孫就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孔木說,小孫你給我跳個舞吧,小孫就跳了一曲孔雀舞;孔木說,小孫你做我的情人吧,小孫就做了孔木的情人。在孔木郊外的別墅裏,當小孫依偎在孔縣長的懷裏時,孔木說,小孫,我給你寫過10首情詩呢!小孫說,孔縣長,寫情詩不如來點實際的,你送我出國深造吧!孔木就沉吟了好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好吧,我送你出國!說完,孔木就把小孫摔在了席夢思上。後來,小孫真的就出國了,而孔木在他縣長任期剛滿一周年的時候,卻被上級停職檢查,關了進去。在那個昏暗潮濕、惡臭撲鼻的小房間裏,已經不是縣長的孔木狠狠地用腳揣著水泥牆壁,號啕大哭,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在家寫詩呢!

哭著哭著,孔木就一激淩,發現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寫字台前,正在苦思冥想他想要的詩句。床上,他的妻子和兒子早已發出了高一陣低一陣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