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菱見謝燕娘嘴角噙著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甚至眸裏閃爍著幾分冷色,不由後背一寒。
看來十五王爺今天的所作所為,徹底激怒了自家主子。
霍護院被叫來的時候,心底有幾分疑惑。
攝政王剛剛離開,還以為王妃得失落很久,誰知道這才沒多久就叫自己去辦差。
他滿臉狐疑地走到花廳,向著屏風後的謝燕娘緩緩行禮:“屬下見過王妃。”
“我要辦一件事,還得讓齊先生冒險。這次不比以前,霍護院暗中派人保護齊先生,免得讓他陷入危險。”謝燕娘示意雪菱把手上寫的幾頁紙送去給霍護院,又道:“你背下這些東西,再複述一次給我聽。這幾頁紙不能帶出這個院子,等會就得燒掉。”
霍護院聞言,低頭粗略一掃,不由對上麵寫的東西大吃一驚:“王妃,這些是……”
“胡編亂造而已,你大概記住,回頭告訴齊先生,讓他隨意發揮,怎麼精彩怎麼來。”謝燕娘一手托著下巴,笑得歡暢。
“是,王妃。”霍護院很快把紙上寫的東西都背得滾瓜爛熟,遞回給雪菱在一旁的火盆裏燒成灰燼,這才離開去找齊先生。
第二天,茶館的齊先生自上回那場後院混淆子嗣的故事被圍堵,接下來消失了幾天,沒想到又回來了。
這次的故事更加精彩,卻是駭人聽聞。
齊先生前一晚聽了霍護院的轉述,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隻是這事驚心動魄,卻激起了他一身熱血,洋洋灑灑寫下了十幾頁,連夜準備好第二天在茶館開講。
他走至高台,折扇握在手裏,笑吟吟地道:“今兒老夫說的,卻是道聽途說的前朝故事。真真假假,博君一笑罷了,客官不必往心裏去。”
底下有熟客笑道:“老齊又賣關子了,還不快快道來?”
齊先生摸著胡子,折扇一展,徐徐道來:“這或許是百年前,又或是兩百年前的坊間傳言。山坳的另一邊有一個小國,君主正值壯年,英明神武,睿智仁慈,於是國泰民安,小國漸漸壯大。”
“隻是這時候,君王突然暴斃,膝下隻有一個不足十歲的幼子。新帝年幼,也是君王血脈,理所當然成為國主。先帝有一丞相,學富五車,博學多才,很得皇上看重,也是新帝的啟蒙先生,繼續被委任為丞相。”
“新帝信任丞相,國事都由他處理。國家有條不紊,新帝深感欣慰,可是忽然一天卻有人來告密,說丞相要造反,新帝自然是不信的。”
他收起折扇,看見台下的人緊張地盯著自己,話鋒一轉:“在座的客官以為,這丞相是冤枉的,還是真有其事?”
有人歎道:“這麼大的香餑餑擺在跟前,剛開始可能沒心思,時日久了,難免就有別的想法了。”
齊先生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丞相當然是不承認的,新帝苦於無憑無據,也不想冤枉了恩師。這時候卻又有人來告密,說是丞相府中的暗室裏藏著一箱的皇袍。藏著這麼多的皇袍,野心昭然若揭。”
“新帝勃然大怒,派遣心腹連夜闖入丞相府去尋找暗室,卻是一無所獲。甚至所有人根本找不到暗室,丞相也矢口否認府裏有暗室。”
眾人嚷嚷道:“那怎麼辦,讓丞相逍遙法外嗎?”
也有人好奇:“齊先生別賣關子了,暗室的大門在哪裏?”
齊先生摸著胡子笑道:“若要知道後事如何,還請客官聽下回分曉。暗室的大門在哪裏,老夫給客官一個提示,那就是大戶人家處處可見的。虛虛實實,端得是客官怎麼看了。”
說罷,他飄然而去,遠遠還能聽見茶館裏的議論聲。
熬了一夜,齊先生也累得很,回去後直接歪在軟榻上。等睡醒的時候,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大一小兩個人。
小的大約不足十歲的男童,麵容平凡。大的一身夜行衣,滿身肅殺之氣,隻怕是手上沾過血的。
他大吃一驚,又不慌不忙地坐起身,對著兩人規矩地作揖道:“不知道兩位客官有何事,老夫年紀大了,睡得沉,倒是怠慢了客人。”
“是我們不請自來,打擾了齊先生。”稚嫩的聲音響起,男童看向他,好奇地道:“實在是齊先生說書精彩,我聽得入神,誰知道沒了下文。家中規矩甚嚴,不能時時出來,不得已隻好來打擾齊先生,求問餘下的答案了。”
男童說得直白,齊先生摸著胡子謙虛道:“能得小公子歡喜,是老夫的榮幸。隻是老夫有言在先,就這樣貿然告訴小公子,不就是砸了自家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