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的臉色更難看了,攝政王壓根就沒給他們麵子。
好歹是百年大族,被一個小輩頻頻嗆聲,他實在要忍不下去了。
族長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既然是要來求人,那就得放低姿態,被嗆兩聲算什麼?
幸好,他做了兩手準備,不至於過分狼狽。
族長對著忠義候夫人使了眼色,後者為難了一會,到底開口了:“今兒就別提不高興的事了,難得見麵,不若說說我最近在路上的趣事。”
忠義候夫人到溫泉莊子上住了好一段時日,這幾天才回來:“路上有個姑娘突然跑出來,險些驚了馬。回頭才知道,這姑娘是從紅樓偷跑出來的。”
“我看她楚楚可憐的,麵色淒涼,到底心軟,便買下了她做丫鬟。”
“夫人心善,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阮景昕對忠義候夫人倒是緩和了臉色,卻也明白她提起路上的事,隻怕不是炫耀自己的仁善,正等著她的下文。
忠義候夫人對上他像是洞悉的目光,說話也有些底氣不足,聲音越發小了下去:“我也沒想那麼多,見著可憐,送去莊子裏,也不至於近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也不想看見一個好好的姑娘給人送去紅樓裏糟蹋。丫頭感激我,便把身世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我這才知道她是南方人,父母雙亡,被鄰居賣給人牙子送到京郊來了,隻想著賣一個好價錢,已經轉了幾手。”
大伯聽著她囉囉嗦嗦說了一堆,鑒於忠義候夫人的身份比自己高,繃著臉瞪向她,無聲地催促。
忠義候夫人在家裏的時候就是謹小慎微,高嫁之後,上頭有一個厲害的婆婆,掌管著家,也對她極為嚴厲。
忠義候對她有幾分寵愛,隻是年長色衰,漸漸便失去了興趣,跟年輕貌美的小妾打得火熱。
她在府裏的地位實在尷尬,既沒能掌家,又沒得丈夫的歡心,兢兢戰戰地過了這麼些年,性子依舊軟弱可欺。
被大伯一瞪,忠義候夫人說話更是結巴起來。
“丫頭總說是報應,她的外婆做了錯事,這才報應到她身上來。我聽著奇怪,便讓人去查了查,才知道她們一家子曾在京中討過生活,卻不知為何逃了出來……”
她說得斷斷續續的,聽著像是沒有頭緒,又像是在暗示什麼。
阮景昕沒有接話,倒是族長先打斷了忠義候夫人的話:“今兒也不早了,叨擾了大人,我們就先告辭了。”
大伯一臉驚愕,看了眼族長,乖乖跟在他的後頭離開了。
忠義候夫人看了攝政王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跟著快步走了。
謝燕娘躲在大堂後麵的小屋裏聽著,如今撩起簾子,滿臉狐疑道:“他們這是想做什麼,說話吞吞吐吐的,說一半,卻叫人猜一半?”
阮景昕原本也不清楚這家子的目的是什麼,但是看見謝燕娘,忽然皺了皺眉。
南方人,又在京中討過生活。後來突然舉家逃了回去,還說是報應。
難道這事,跟謝燕娘失蹤有關係?
不容他不這樣想,那一家子會過來,少不得是有事想要求自己。
沒一點把柄,又如何能跟自己談生意?
倒是像那一家子會做出來的事,外公隻提起過一次,叫他遠著那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如今看來,倒真是如此,一點把柄都不想放過。
阮景昕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謝燕娘又有誰?
他們分明是看出謝燕娘是他的軟肋,這才會胸有成竹地找上門來。
見謝燕娘擔心,阮景昕握住她的手道:“別擔心,我會讓雲章好好去查一查,看看他們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麼藥。”
“你也寬寬心,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指不定是故布疑雲,先叫夫君心虛,再不得不答應他們無理的要求。”謝燕娘也是聽出來了,那些人必然是有所求,不然不會找上阮景昕。
十幾年了,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阮景昕的外公和娘親,早就該來道歉,哪裏會拖到這個是?
若是被貶之後,還偷偷伸出援手,說不得已還情有可原。
可惜不聞不問就算了,阮景昕失去了兩個親人,年紀又小,在邊城生活十分艱難,連果腹估計都不容易。
這時候京中一大家子正享福,哪裏還記得起邊城受苦的阮景昕?
如今阮景昕在沙場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熬過來了,站在了高位上,這些人又尋來要好處了。
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還一副吃定阮景昕必然不會拒絕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