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昕把幾個刺頭都拔了,又調整了一番,如今朝廷上下倒是幹淨了不少。
當然,至清則無魚,倒不至於一個個都是兩袖清風之人。
不管是耿直的、奸猾的,都有需要他的位置。
什麼人,隻要處在適合的位置,就能事半功倍。
若是調配得當,便不用擔心奸臣還是忠臣,通通都能為他所用。
有康雲章時時盯著,替身也不至於翻出什麼風浪來,阮景昕算是徹底閑下來了,正好能多陪陪謝燕娘和未出生的孩子。
隻是兩人坐了沒多久,卻有丫鬟來稟報,說是有阮景昕的客人。
他隻覺得奇怪,還是親自送謝燕娘回院子後,這才到大堂會客。
阮景昕已經很少住在攝政王府了,長公主知道是他的客人,也帶著丫鬟避嫌去了。
他踏進大堂,看見裏麵的幾個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其中一個衣著華貴的老婦人站起身,尷尬地笑道:“這就是侄兒吧,自從你娘離開後,便再也沒見過了,估計你也沒能認出我來。不過仔細看著,你卻是跟她有兩分相似。”
阮景昕看著她,緩緩開口:“這位是忠義候夫人?”
“是,我是你姑母。”忠義候夫人原本不想趟這禍水,卻更擔心族裏的人說話不注意,惹怒了攝政王。她側過身,向他介紹其他幾人:“這是族長,旁邊的是你大伯,還有叔父。”
阮景昕不置可否,掃了幾人一眼,心裏已經有了底。
他徑直在上首落座,又請忠義候夫人在下首坐下,看向另外幾人道:“不知道各位上門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族長原本覺得攝政王再怎麼位高權重,到底是小輩,客客氣氣迎自己在上首坐下才是。
沒想到阮景昕一開口便是“本王”的自稱,無疑是告訴幾人,他是攝政王,並非黎家的小輩,不由有些惱怒。
他頓了頓沒開口,旁邊的大伯卻有些不高興了:“我們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這就是對長輩的態度?一進門沒上一杯茶就算了,這語氣是要興師問罪了?”
忠義候夫人低下頭,聽了這話,她一張老臉都要掛不住了。
阮景昕卻是笑了,隻是笑意未及眼底:“敢問這位長輩的官位是什麼,能越過本王坐到上首來?”
大伯漲紅了一張臉,他不過五品小官,遠遠及不上他,卻不願意被攝政王的氣勢壓一頭:“這裏沒什麼大官小官,關起門來不過是一家人聚聚。”
聞言,阮景昕怒極反笑:“一家人?本王的親人早就去世,如今是孑然一身,哪裏來的親人?”
大伯被他堵得心口都疼了,一旁的族長這才皺眉開口道:“以前的事到底過去了,當年族裏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你願意,把兩人的陵墓遷進族裏的福地,也算是族裏給他們的一個交代了。”
阮景昕眯起眼,對他們近似施舍的語氣十分不滿。
是叫把墳墓遷到族裏的墓園,這事就算完了?
把他當作傻瓜一樣唬弄嗎?
他心底隱隱有了怒意,難道自己還惦記著族裏的墓園,會比當初選的風水寶地還要好?
真是笑話!
“娘親臨死前曾言,既然已經被族裏除名,以後也不必再回去了。生在哪裏,死便在哪裏,沒必要折騰。”阮景昕回答得毫不客氣,他還真看不上族裏那所謂的福地。
不過是京郊一小片地方,百年大族,也就這死人的墓地能拿得出手了。
大伯的臉色更是鐵青,阮景昕一副不屑於把墳墓遷去墓地的語氣算什麼?
族長瞥了他一眼,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自己在來之前就明白,攝政王不是善茬,這件事沒那麼容易辦成。
隻是沒想到,阮景昕比他想象中還要軟硬不吃。
遷墓,族裏等於是間接認了錯,以前的事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族長知道阮景昕的心裏或許還有怨,當初一出事,族裏就率先撇清了關係。
但是不這樣,保不準整個家族都要給他連累。
百年家族,族裏那麼多的人,隻因為區區一個就沒落了。
這筆生意,怎麼也不劃算。
族長歎了口氣,又道:“不願意遷墓,那就罷了。當年也是我的主意,我一人承擔。若是攝政王有怨,隻管衝著我來就是了,千萬別遷怒於他人。”
阮景昕挑了挑眉,這話說得他好像在仗勢欺人一樣。衝著族長去,他的外公和娘親就能活過來嗎?當年所受的苦,都能一一清算?
“既然被族裏除名,就是不相幹的人了,何必再有怨憤?有怨的或許是我外公,又或是我娘,卻絕不是我。你們要是過意不去,等百年之後,九泉之下跟他們兩人說一聲便是了。”阮景昕涼涼的開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