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恨恨地說著,巴不得拿上鞭子給那丫頭來幾下,好讓她吃些苦頭說真話。
嬤嬤低聲道:“不若讓親衛去會一會這個丫頭,就不信從她口裏敲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必,沒得髒了她們的手。”對這些親衛,因為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長公主都當她們是女兒一般,自然舍不得她們沾手:“直接關著,餓上兩三天,自然什麼都會說了。”
想了想,她又道:“你盯著秋娘,別讓她到前頭來,沒得給鬧騰壞了。她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傷神不得。”
嬤嬤答應下來,被長公主打發到謝燕娘身邊伺候去了。
謝燕娘見是她,不由笑了:“娘親這是做什麼,把身邊最得力的嬤嬤都趕到我這裏來了,身邊豈不是少了個精心伺候的人?”
嬤嬤也跟著笑了:“主子身邊多得是貼心的丫鬟,倒是擔心郡主,誰也不放心,便讓奴婢過來了。”
謝燕娘也喜歡嬤嬤這個長輩,笑道:“我是巴不得,雪雁和雪菱到底年紀不大,做起事來沒嬤嬤來得老道謹慎,少不得要讓嬤嬤多敲打敲打她們。”
嬤嬤搖頭道:“丫鬟做事慢慢就精心了,這份忠心卻是難得。”
謝燕娘讚同地點頭,身邊藏著個有壞心思的丫鬟,無疑是在頭上懸著一把利刃,簡直要寢食難安,怎能好好過日子?
好在雪雁和雪菱兩姊妹重逢後,跟著自己經曆了不少事,越發懂事起來。
嬤嬤也看了兩人,雪菱沉穩,雪雁活潑,在謝燕娘身邊倒是伺候得不錯。
她隻提點幾次,雪菱做得越發有大丫鬟的模樣了,雪雁雖然稍遜一些,這個年紀來說卻也不差。
謝燕娘挑了些布料,攤開在桌上:“嬤嬤來看看,哪個更適合孩子穿的?”
“孩子穿的料子就要輕薄柔軟,針線也有講究,越是簡單越好,可不能太繁複,線頭都能把皮膚給磨破了,半點馬虎不得。”嬤嬤當年也跟著長公主做了好長時間的孩子小衣,對這些更是熟門熟路。
長公主擔心外頭的料子不好,讓嬤嬤親自去瞧了瞧才買回來。
小衣服都是嬤嬤一針一線縫起來的,熬了將近三個月。
誰知道謝燕娘一件都沒能穿上,便被人抱走了。
謝燕娘認真地記下,又聽說她當初的小衣還在,不由感懷道:“嬤嬤趕緊把小衣送過來讓我看看,若是合適,洗幹淨了讓孩子穿也是好的。”
既然是長公主和嬤嬤的一番心意,她更不能浪費才是。
嬤嬤聽得眼角微紅,派人把一箱子的小衣送了來。
謝燕娘被雪菱扶著起身,站在箱子前,也不免難過。
這些小衣服一件件針線整齊,顯然是極用心的。
上麵沒有多少繁複的花紋,卻繡了暗紋,既不會磨到孩子嬌嫩的皮膚,又大方漂亮。
看著這些小衣裳,她就能感受到長公主剛為人母時的歡喜和緊張。
隻是後來自己被抱走,長公主看著這些小衣裳,怕是更加難過,僅僅能睹物思人了。
“那個丫頭沒招什麼來?”
謝燕娘總覺得那丫頭奇怪得很,十幾年前的事巴不得一直爛在肚子裏,突然跑過來嚷嚷,實在像是想鬧得人盡皆知。
人盡皆知之後,又會如何?
她想了又想,總覺得背後的深意隻怕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嬤嬤低著頭含糊答道:“那丫頭什麼都沒好,主子讓郡主不必傷神。”
“顯然是衝著我來的,哪裏能不惦記著?”謝燕娘吩咐雪雁把這箱子小衣裳都收起來,蹙起眉帶著幾分憂心:“還請嬤嬤派人去打聽這個丫頭的來曆,不然我總是心慌慌的,覺得心裏沒底。”
見她這般擔心,嬤嬤隻好跟長公主說了一聲,倒是把那丫頭的來曆問出來了。
“被忠義候夫人救下,散了一點銀子就打發走了。想著走投無路,又覺得是報應,便來向我請罪。”長公主來到院子,一五一十告訴了謝燕娘,免得她胡思亂想。
“報應嗎?”謝燕娘喃喃說著,想到那丫頭說的,當初外婆做了錯事,帶著他們東躲西藏。沒多久她娘就受不住了,二話不說卷走了家裏值錢的東西跟著別人跑了。
她爹被打擊得一蹶不振,回頭給人做苦力的時候不留神給壓在屋下也丟了性命。
一老一小的,隻能沿路乞討。
老婆子很快也病了,沒錢診治,很快也去了。
隻餘下這個丫頭卻被壞人擄走,賣了幾手,居然賣到京中的紅樓來了。
要不是僥幸逃脫,路上遇到忠義候夫人,如今還不知道在那個深淵裏怎麼掙紮著。